雖然我是不說，但其實我心知肚明，我還懂大人們或許也都心知肚明。

老楊總懂，尹翰宇懂，但大人們總是這樣，都不說，更多是為自己好過才扮作不懂，試探著孩子是否可成熟理解，並心不甘情不願地世故接受。

這些那些，全是為人長輩的一種體面天賦，而從前的我唾棄這些假裝，還以為我長大後絕對不會變成這樣，但現在看來，再過幾年我估計也會虛偽成那副模樣。

見我沉默著不說話，尹翰宇便再度開了口，先對我道：“老楊這王八蛋，你說他王八蛋吧，他倒也厚道。後來我也不知道怎麼的，這麼多年朋友，他病了一撒手把公司老婆孩子都甩給我，就圖我長得好看人品好……要不是錢給的多，我理他才有鬼。”

他多少也是個實在人啊，我為他鼓掌，這次確實忍不住。

實在人笑了一笑：“倒也不必。不過這楊珂已經說的差不多了，咱們就再說說楊放。”

我想說拉倒吧，他就個小學雞我壓根不想了解，但沒好意思，只好道：“那您說。”

出乎我意料，這一回尹翰宇深呼吸，琢磨了一下措辭，最終坦然道：“楊放這孩子，打小就缺心眼。”

我：“……”

我：“呃，不至於。”

自己罵歸自己罵，但聽人家這麼說，連我都有點不忍心再罵楊放是個王八蛋蠢貨了。

尹翰宇卻道：“別誤會啊。我不是說楊放不聰明，他是太聰明瞭，至少念書這事情上，從小就追著他哥跳級，上學讀的都是名校，現在做生意管公司什麼的，也不錯。”

得，都不用尹翰宇繼續說，我自個大概都能猜到。

「對著個打小就聰明漂亮的弟弟，再加上從前大人們之間的破事兒，可能也許大概又把楊珂那高傲的自尊心給煩著傷著了。」

我甚至還想到陳文博，那貨雖然不及楊放這麼牛逼好學，今日泯然眾人矣，但那小時候也曾跳級過，聰明得不太討喜，反而討人厭。

這或許就是每次楊珂毒打他的時候，下手挺狠的真正原因吧，楊珂腦子裡大概也有跟我同樣的念頭長期作祟著。

“反正楊珂越大，應該也就越煩他弟，就是表面上不說。直到後來，我們都讓楊放出國上學，手續辦好了，眼看著開學了，楊放就不肯走，意思是讓他哥一起去。”

“他爸媽勸也沒用，我勸了沒用，只好求著楊珂好好跟他說。結果楊珂過來，直接跟他說以後不要叫哥咱們兩路人，什麼‘我才不去，我也沒打算這麼努力來著，我以後打算藝考出道，你愛去不去自己看著辦自己想，跟我沒關系’。”

“這話可給老楊氣得要命，差點沒當場削死他。”

很好，這很楊珂，這非常楊珂。

我完全能順著這些話腦補楊珂那張高階冷淡的臉說無情話的樣子，不管是真的還是演的，估計殺傷力都極強。

如果對面是個小學雞，那簡直可以說得上是威力倍增。

另一個資深小學雞陳文博可謂深受其害，對此事最有發言權，我回味他的一些卑微，把嘴角拼命往下拽，結果又聽尹翰宇唏噓道：“反正他也把楊放給氣死了，當夜就收拾行李飛去了美國。”

這丟人的上當玩意，我忍不住道：“幼稚。”

“可不？”尹翰宇也道：“但我們冷靜下來想想，覺得楊珂多半是故意的，至少就結果來說，算是挺好了。”

也許吧，就我對楊珂的瞭解，他可能是故意但可能也不是，他現在多少跟自己都分不清演的和真的了，又總是擺出不管哪種結果都不在乎又在乎的樣，可別扭著呢。

“哦對了，說了這麼多，咱們再說到現在的這個情況？”

聽他這麼說，我點頭會意：“嗯？”

尹翰宇笑道：“現在的情況是，你暈了多久，他們也就在下面吵了多久。”

這人說的還是人話嗎？我虛弱反駁：“我、但是，這事兒它就跟我沒關系啊，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