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行雲像是受了莫大的恩賜,慎重地對待這來之不易的獎賞。因此在沐浴方面的時間花費得格外長,香皂沐浴露輪番上陣,上上下下清理四遍才敢出來。
由於流浪,他身上一直有一股臭味,他害怕花笙聞見味道會嫌棄他、疏遠他。
可花笙卻摸著他的頭發誇他很香,左行雲面頰發燙,心裡有些飄飄然。
洗澡的目的便變了。
他想被花笙摸腦袋,想聽見花笙的誇獎。
他原以為他能一直當花笙的人形寵物,直到那個高大年輕的男人推開了門。
那景象過於恐怖。時隔六年,他還記憶猶新。
記得那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夜晚,淩晨兩點半,由於口渴,左行雲醒了過來。
睜眼的那一瞬間,他的心髒也不自然的加速跳動起來,這種心悸與和花笙相處時的心悸不一樣,還伴隨著胸悶氣短乏力等症狀。
他的右眼皮直跳,心中有一種十分不妙的預兆,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他只是坐在床上呼吸就逐漸粗重起來,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此刻所有聲響都被放大了。
花笙依舊睡得安穩,抱著毛絨小熊,時不時咬上兩口,大概是在夢裡吃到大餐了,睡覺之前他就說餓。
左行雲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床頭櫃上的水杯,如饑似渴地灌了一大半。
感覺到口渴被沖淡了,他才放下杯子,結果剛放下杯子那一瞬間,左行雲聽見一陣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平時被關在小黑屋裡的經歷培養了左行雲敏銳的洞察力,他屏住呼吸,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是的,有腳步聲。
和白豬走路咚咚咚的聲音不同,也和窗外樹枝拍打玻璃的聲音有差別,他確切地感受到這是人的腳步聲。
他立刻躺回被窩裡,拉過被子,嚴嚴實實地蓋住頭,心髒跳動的越發劇烈,幾乎要順著喉管一直跳到他的嗓子眼。
越來越近了……
一步,一步,一步。
直到那人在不遠處停下,左行雲清晰的感知到,他停在了花笙的房間門外。
左行雲蜷縮起來,大氣不敢喘。這麼晚了,會有誰在會突然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在這裡停留?門外的人是男是女?是什麼身份?他,會不會進來……
幾乎是在他想到最後一個問題的同時,他聽見了金屬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花笙沒有睡覺反鎖房間的習慣,因為平時他在家的時候,不會有人隨意進出他的房間,就算是阿姨打掃衛生,也是等著白日裡花笙去上學了才進來打掃的,這是他的家,他對這裡的任何人都沒有防備心。
難道是賊嗎?
要不要叫醒他?左行雲面臨一個兩難的問題,他的手心濕潤,額間也滲出冷汗。
如果是賊的話,最好不要把他叫醒,萬一花笙咋咋呼呼的,激得小偷起了殺心動手就不好了,他們畢竟是兩個未成年小孩。
可若是不叫醒的話,那個小偷不就正好進來了,這樣下來的話,安全隱患會不會更大?
左行雲還在做著內心的鬥爭,他沒有想出到底該怎麼做,但如果小偷真的要對他們動手,他一定第一個撲在花笙面前為他擋刀子。
左行雲神經緊繃,盡力放鬆著身子,一般入室搶劫都不會殺人,只要裝睡,裝睡就行了,大概就能平安無事……
“啪嗒”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