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來了。”皇帝語氣淡淡,袖口微微動了動,露出同樣綁著紗布的右手,“入內說。”
三人一道入殿,皇帝先開口:“昨夜刺客一事,阿翁去查了,你二人既然說了,說一說追封一事。三位大人深夜遇難,朕也十分慚愧,二位卿家覺得呢?”
皇帝憔悴,長發隨意挽了發髻,語氣中帶著幾分悲傷。
應殊亭先表態,“陛下所言甚是。”
齊國公慢吞吞地應付,皇帝便道:“你二人去商議如何追封,擬一章程,另外,你二人代朕去弔唁三人,朕累了。”
兩人立即領旨,不敢打擾皇帝,準備離開,又聽皇帝說:“朕近日力有不逮,諸事交與太傅。告訴他們,難以決策之事,尋太傅。”
“臣領旨!”
“臣領旨!”
兩人循序離開。
皇帝托腮,凝著兩人的背影,眸若深淵,應殊亭表現得很平常,相反,齊國公不對勁。
齊國公當是看出什麼。
循齊挺直脊背,看出又如何,齊國公沒有證據,豈敢胡言亂語。
兩人走後,顏執安從偏殿走來,衣袂蹁躚,道:“左相右相來過了?”
“來了,朕令她們商議追封一事,該給的顏面還是要給的,對嗎?”循齊冷笑一句,“齊國公老謀深算,當看出什麼了。”
“老狐貍若看出不來,怎麼會做到今日呢,反是應殊亭。”顏執安蹙眉,讓她有些失望。
循齊立即說:“她對你,印象太好了。”
顏執安不由笑了,轉而說起皇帝:“你怎麼起這麼早。”
“坐不住,屋裡悶得慌。”循齊有些難受,渾身都疼,躺不住,不如起來隨處看一看。
她提醒顏執安:“我與她二人說了,遇事尋你。”
“這樣不好?”顏執安蹙眉,“他們會以為我挾天子以令諸侯。”
循齊反而很寧靜,“就這樣,追封一事你來定,推恩及家人,彰顯未來皇後的胸懷。”
‘未來皇後’四字逗笑了顏執安,略思考須臾,也不與皇帝辯駁,皇帝的身子,確實經受不住折騰。
她答應下來,“那我去議政殿,你在這裡好好養傷,別亂跑,知道嗎?”
“知曉,我困了。”循齊仰首,纖細的脖頸上一圈圈白紗,十分惹眼,瞬息間闖入顏執安的眼中。
顏執安上前,推她回榻,扶著躺下。
“別亂折騰,院正不哭,我都要哭了。”顏執安俯身,在她眉眼上落下一吻,吻過沒有離開,而是抵著她的額頭,“小齊,我害怕了。”
我不畏懼閑言碎語,不怕名聲被毀,唯獨怕你沒了性命。
循齊眨了眨眼,反過來安慰她:“我沒事的,都是些皮外傷,我有分寸的,有你在,我豈會離你而去。”
顏執安闔眸,心口驟然疼得難以呼吸,她俯身將人抱起來,緊緊相擁。
她難得露出這麼強烈的情緒,驚得循齊不知所措,唯有呆呆地拍著她的脊背,故作長輩般安慰她:“無事、當真無事的。你瞧,我過幾日就好了,我們要成親了。我還要去見禮部尚書,立後詔書還沒下呢,不能有差錯的。”
顏執安不語,只抱著她,像是抱住了,她便不會受傷、不會消失。
她的懷裡溫暖,循齊反而昏昏欲睡,卻又不想睡,睜著眼睛看她。
“我有些困了……”她說了一句,眼皮打架,隨後又睜開眼睛,下一息,昏昏地睡過去。
她睡著了,身子軟軟的,身上帶著一股藥味。顏執安低頭看著她,目不轉睛地看了許久,終是將人放開,掖好被角。
出殿時,她已收拾好自己,神色冰冷。
她欲去議政殿,遠遠地看著華陽大長公安在內侍長的引領下走來。她停下腳步,兩人走近。
“太傅去何處?”內侍長疑惑,又問:“陛下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