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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赫連昭的眼神立時暗了下來,他側眼望向車內,目光落在皇貴妃的手上,眼中帶著打量與審視,正在心中飛速地進行著某些判斷。

“孩子?”皇貴妃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再次詢問。

“剛入冬時,他生了場病。”

無力垂落的蒼白雙手、深棕褐色的血跡、被鮮血染紅的玉佩……記憶中的場景在眼前一一閃過,赫連昭盯著前方,緩緩開口:“不久之前,已經故去了。”

聽到這個回答後,皇貴妃沒有再言,香車內外陷入了一片長久的沉默之中,無人再開口說話,彷彿在為那已經去世良久的靈魂哀悼。

汗血馬跟隨香車快步向前,馬上的赫連昭隨著噠噠的步伐前後打浪,手中的玉佩已經被體溫捂熱,他將手放在胸前,玉佩在馬上的律動中緊貼心口,同心髒一起怦怦跳動。

不知過了多久,皇貴妃的聲音再次響起,卻不再問赫連昭故鄉的往事:“對了。那日夜宴摔角時,鳴珂有皇命在身,不敢不贏,你莫要怪他下手重,也別與他計較。”

聽見她提及楚鳴珂,赫連昭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帶笑意與玩味:“娘娘言重了。楚大人身手不凡、足智多謀,能與楚大人摔角乃是一大幸事,我怎麼敢心生怨懟呢?”

“你能如此想,我很欣慰。”皇貴妃微微一笑。

“你是我們草原兒郎,我喜歡你,來日你二人還有相處時日,若能冰釋前嫌,便再好不過了。”

“我與楚大人一見如故,”赫連昭望著前方楚鳴珂高瘦筆挺的背影,耳旁卻響起他低啞的喘息、不安的掙紮,以及懵懂的發問,他低聲笑起來,道,“定能成為平生摯友。”

行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到官驛,楚鳴珂吩咐原地休整,而後翻身下馬,扶著建寧帝進了官驛,片刻後又推門而出,快步向外走去。

才下樓,他便聽得一聲口哨響,循聲望去,只見赫連昭雙手抱臂,倚靠在拐角處的樓梯上,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他身材頎長,一身玄衣,唯有腰間墜一枚白玉,像只饜足的狼,懶散地觀察著周圍,偶爾掃動一下尾巴。

那雙促狹的眼睛讓楚鳴珂想起了陳家書房,暗淡的燈火、隆隆的心跳、交纏的呼吸,還有那自掌心傳遍全身的滾燙觸感。他立時變了臉色,目露兇光,看向赫連昭的眼神中帶上了幾分陰毒與怨恨。

“大人這是要去哪裡?”赫連昭笑著看他,問。

楚鳴珂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下巴微揚,倨傲得不可一世,冷漠地說:“與你無關。”

赫連昭毫不在意熱臉貼了他的冷屁股,笑著說:“娘娘要我與大人往來交好,怎麼會與我無關呢?”

正要推開他往下走的楚鳴珂聞言,停下腳步,側過臉看他:“你姓赫連?”

幹燥健康的男性氣味緩緩靠近,赫連昭伸手撩起垂在他耳旁的碎發,伏在他耳邊低聲道:“我當真是要傷心死了。大人都與我行了那樣的親密之事,怎會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滾燙的氣息噴在耳廓上,如同那夜,要將楚鳴珂燙傷。他忙側身後退一步,危險地看著赫連昭,咬牙警告:“你再敢說這輕浮孟浪之語,我便叫你此生都行不了那親密之事。”

赫連昭笑起來:“大人好狠心。”

面前的楚鳴珂蹙眉看向他,不發一言。赫連昭盯著他端詳片刻,才笑著回答:“是。我姓赫連,赫連昭。大人這回可莫要再將我的名字忘了。”

“你是娘娘的母家人,我斷不會忘。”

“大人說錯了,”赫連昭凝視著他的眼睛,說,“我不是娘娘的母家人,不過是僥幸得了可汗的封賞。”

楚鳴珂卻話中有話:“只要娘娘喜歡你,你便是娘娘的家人。”

赫連昭敷衍地啊了一聲,似乎覺得這樣客套的寒暄十分無趣,他轉過頭,正巧看見了院外與其他朝臣三兩聚在一起閑聊吃茶的陳倫達。

他笑著拍了拍楚鳴珂的肩膀,指著不遠處,道:“大人猜猜他們在說什麼?”

楚鳴珂才懶得猜那幫所謂的忠臣直臣都在背地裡怎麼罵他,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赫連昭接下來要說什麼,隨口接話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橫豎不會是什麼好話。管他們是罵我還是咒我,若是真能將我罵死、咒死,他們也不用在此躡足附耳了。”

聞言,赫連昭哈哈大笑:“大人心胸寬廣。”

笑完,他又伸手攬住楚鳴珂的肩膀,嗅著他身上的梅香,問:“那日我便問過,大人分明心胸寬廣,怎的偏生就對我毫無耐心?”

赫連昭的手掌十分寬大,掌心幹燥而溫暖,握在肩頭時體溫隔著衣衫傳來,暖融融的。楚鳴珂難得起了些戲弄的心思,他偏過臉,對上赫連昭的目光,似笑非笑道:“因為你與旁人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