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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他身上的金飾在煙雨朦朧之中反射著微光,楚鳴珂站在臺上注視他,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臺下的赫連昭似有所覺,仰面朝他看來,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地相遇,而後錯開。

馬奴牽馬上前,供眾人選馬,這些馬皆出自禦馬監,是上等中的上等。赫連昭選好了馬,再次抬頭,只見楚鳴珂已下了看臺,行至場中。

雜役嫻熟地將鴿子放進被劈成兩瓣的葫蘆內,而後將葫蘆瓢並在一起、旋上旋鈕,以雙手捧著奉到他面前。

另一旁的太監便奉上筆和絲絹,由楚鳴珂在那些絲絹上寫參賽選手的姓名,和鈴鐺一起掛在葫蘆的底部。

他的字漂亮,同他的人一樣,一筆一畫盡顯淩厲,赫連昭盯著他看了許久,直至楚鳴珂放下筆,方才收回目光。

數只葫蘆被掛上柳枝,隨著春風不停晃動,各人都上了馬,由馬奴帶著去往起點,做射柳前最後的準備。

楚鳴珂又快步登上看臺,從建寧帝手中接過那支用以發號施令的鳴鏑,行至看臺邊緣,挽弓如月,朝天射出一箭。

鳴鏑尖銳的呼嘯響徹整座武靈圍場,嘯聲未歇,天地間便響起隆隆的馬蹄聲,眾人策馬而出,爭先恐後地向前奔去。

清明時節連日陰雲,天尚未徹底放晴,馬蹄自濕潤的草場上賓士而過,濺起一片雜亂的泥水,霎時便將赫連昭黑色的革靴染成土色。他策馬上前,取下掛在鞍韉上的弓,雙手脫韁,感受著胯下駿馬的奔騰起伏和帶著土腥味的迎面狂風。

柔軟的柳枝在春風下不停晃動,清脆的銀鈴聲隨風傳來,世界在這一刻變得很安靜,一切喧鬧與嘈雜遠去,赫連昭閉上眼睛,聽見鈴聲、風聲,還有鴿子在葫蘆中掙紮時羽毛與內壁摩擦的聲音。

他直起身,立在馬上,拉開弓弦,在箭即將飛出的那個瞬間,他又聽見了另一道不該屬於這裡的嘶鳴。

赫連昭猝然睜眼,看見一匹烈馬自側方撞來,馬上的人雙手持韁,毫不在意懸掛在一旁的弓箭,顯然有備而來。

他迅速收弓,第一反應卻是回頭去看遠方的看臺,他睜著眼睛,欲窮千裡,卻無法從那數層的影影綽綽中分辨出楚鳴珂的身影。

看臺上的楚鳴珂也看不見他,數十匹駿馬在鳴鏑聲下同時狂奔,肩踵相接,才出數十米,便已有人撞了個人仰馬翻,在一片混亂中,赫連昭反手一弓甩在那人頭上,另一手迅速勒住那匹橫沖直撞的馬,猛力一拽。

那馬立時被拽得口鼻溢位血沫,發出一聲悽慘的嘶叫,連帶著馬上的青年一同摔倒在地上。赫連昭迅速轉向,策馬朝另一個方向奔去,同時轉過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出一箭。

羽箭飛射而出,席捲狂風,發出尖銳的聲音,直朝墜有赫連昭名字的葫蘆而去。

下一刻,又有一箭飛來,卻不是射向掛在柳枝上的葫蘆,而是迎著赫連昭箭的方向,嗖一聲射出。

赫連昭當即放出第二箭,如劈柴的斧頭般將那支不知從何處射出的暗箭劈成兩半。兩箭相撞落地的瞬間,第一支箭射中了葫蘆底部的旋鈕,半邊葫蘆瓢立時失去控制,旋轉著掉下來,被裝在葫蘆中的鴿子終於窺得一線生機,連忙張開翅膀,展翼向天空飛去。

第一隻白鴿被放出,看臺四周立時傳來歡呼,楚鳴珂靜立建寧帝身側,仰頭看著那隻白鴿化作小小一點,朝著灰濛濛的天穹而去,越飛越遠。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葫蘆被射中,數不清的鴿子追尋第一隻白鴿的腳步,展翅向天空飛去。

“鳴珂,”建寧帝服下紅丸,呷了一口茶壓下喉間的咳嗽,問,“哪隻鴿子飛得最高?”

楚鳴珂迎著天光眯眼去看,只見第一隻鴿子越飛越高,已幾乎看不清蹤跡。

“回主子爺,”他轉過身回話,“是第一隻。”

建寧帝應了一聲,又問:“那是誰的鴿子?”

話音未落,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禦馬監的太監們手捧葫蘆和羽箭,匆匆而來。

楚鳴珂垂下眼睛,拿起掛在葫蘆上的銀鈴和絲絹,尚未開口,便聽見一旁的陳妃略帶急切和欣喜的聲音響起:“廠臣,是誰?可是我弟弟華柏?”

另一旁的皇貴妃聽見這句話,忍不住轉過頭看她,皮笑肉不笑道:“妹妹哪裡話?我草原兒郎在馬背上長大,第一自是當仁不讓。”

陳妃則冷笑:“我弟弟華柏自幼練習騎射,絕不會輸給旁人。”

建寧帝早已對這二妃的針鋒相對見怪不怪,他放下手中的茶盞,雙手撐在膝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鳴珂,是誰?”

楚鳴珂盯著手中的絲絹看了良久,方才上前跪下,同時將那條寫有獲勝者姓名的絲絹捧到建寧帝面前:“主子,是赫連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