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眸蓮心禪韻,若真與戰秋狂有緣無分,說不準還能跟她搭個伴一起出家。
沈月心底胡思亂想著,那書生已從僅倖存的一隻完好的袖子裡掏出了個辣椒來。
辣椒瞧起來還有些青,只在零星幾處帶了些成熟的紅。
山裡的辣椒?沈月皺了皺眉,轉念又覺得不太對。
看這品種恐怕是有人特意栽種的。
他抓起沈月的手塞過了那隻辣椒,做了個啃東西的動作。
沈月啼笑皆非:“笨蛋,這個東西不能這樣吃的。不然你帶我去摘這辣椒的地方,我拿它炒個菜給你吃?”
書生一臉蒙圈。
沈月輕嘆氣道:“唉,你神志不清,怎麼還會記得在哪裡摘的辣椒呢?”過了片刻她又問道:“你有沒有見到跟我一道的那兩個人?其中那個拿劍的是我哥,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話及此處,她突然想起戰秋狂入定之前,她分明窺探了先機並警告過他,他卻仍舊固執己見,臉上甚至帶了股視死如歸的神情。
謝眸一走,戰秋狂只是先前兩天心情還算沉穩,這之後他愈發暴躁易怒。沈月猜想,他是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只是沈月不知,由於謝眸意外降臨,他的那點不祥之氣全被她擋下斂入了。
書生見沈月長時間發呆,伸手拉著她向斜坡下走去。
雖然他看起來瘦弱,手上力氣卻不見減,十分霸道的拽著她,且不容她有片刻質疑。
斜坡下有棵枯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樹幹掏空,形成了個天然的樹洞,容得下兩人並排站立。
書生先是將沈月推了進去,緊接著他自己也跟了進去。
沈月對跟陌生男子處在同一個緊迫的環境下感到急張拘諸,她在樹洞旁錯了錯身,低聲問道:“我叫你帶我去找我哥,怎麼跑進這裡來了?難不成你覺得外面很危險?可是躲在這裡怎麼能讓我哥找到咱們呢?”
略帶漆黑的環境中,他眼神忽閃著光亮,仔細盯著沈月瞧,就像在欣賞什麼藝術品。
沈月再次紅了臉,輕推了推他的胳膊,過後又覺得這個動作有些曖昧,收起了手。恰在這時她感到腹部傷口一陣撕痛,便輕顫著捂住了肚子。
他張了張嘴,似乎是說出了個“你”字的嘴型。
沈月有些驚訝,一時也顧不得腹痛,想說一句:你能說話嗎?
然後他突然一個飛身,出了樹洞。
沈月追了兩步,傷口實在疼痛難忍,只得扶著樹幹蹲下了身子。
疼痛扯得她閉緊眼睛,跌坐在地。
她突然異常的思念起謝眸來,曾經在數個萬籟俱寂的夜,她側躺在她身邊,眼中閃過璨如星辰的眸光,話語裡帶著股淡若浮雲通達萬事萬物的豁然,這樣的語調是可以安撫人心的。
沈月沒有那樣的能力,她一向都只是個柔弱的江南女子。
假若謝眸在,假若謝眸身處與她一般的處境,會怎樣做呢?
這個假設問題沒有想出答案。她便感覺順著頭皮滴落而下的汗水聚集在一起打濕了衣襟。
就在這時她的身子騰空而起,被一雙有力的手抱了起來。
那雙手過於枯瘦,硌得她身疼。
她側過臉於疼痛中眯起眼睛,樹洞裡那雙明亮的眸光再次肆無忌憚的盯著她瞧了起來。
沈月深吸幾口氣,努力說道:“我傷口好痛……找到我哥……”
書生蒼白開裂的唇上下開合著,只是這次沈月再也沒有力氣去辨別他又動了什麼嘴型出來。
他見沈月沒有看他,有些焦急,哼哧著竟自口裡蹦出一個字:
“月。”
沈月驚詫的忘了疼痛。
他繼續開合那張浮白的唇,含糊不清的道:“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