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中的菸圈嫋嫋翻轉,攪得滿室都是沉香。紅色紗帳因室內無風停了婀娜的擺姿,映得榻上的兩個身影斜長。
“漕運。”
“把秦子頌交給我。”
這被暖意燻得有些旖旎的暖殿內,兩個聲音,不同盤算,同時響起。
那雙淺棕色的鳳目裡盈滿迷離,淺淺的對視,短短的相距,甚是曖昧。
面對著一個妖孽,真的不可掉以輕心。
“齊王胃口果真不小。”
“郡主果然非尋常人。”
“為何非要是秦子頌?”
“秦子頌非池中之物。”
“可秦子頌是人,並非我想給就給。”
“那兇手是刺殺本王的罪犯,也並非想放就放。”
“秦子頌選擇的是我母親,而非我。”
“只要郡主肯用心,長公主的便都是你的。”
“只要齊王肯用心,漕運該是你的遲早會是你的。”
“不知是不是隻要本王肯用心,你遲早也會是本王的?”
我一手撫到了他的背後,不經意間撩過他後背的傷口,只聽得眼前之人悶哼一聲,眉間擰緊,像是痛極了一般。
“齊王說話可要忌口,莫要說了不該說的話,傷了身子。”
他鬆了眉間,鼻息溫熱,緩緩撲在這榻上的狹小空間,“本王百無禁忌,又何須忌口?”
在我面前的這股張狂勁,可從來不會在皇帝面前表現。
“可齊王一而再地被追殺,可能已經犯了別人的禁忌了。”比如京城外地驛館那次,比如官船上的這次。
“幸得郡主相救,本王命不該絕。”他就著我手上的茶杯,將我的茶一飲而盡。“可我也救了你一命,也算是有來有往。”
“飲了我的茶,便把那兇手留予我罷!”嬌嗔兩句,我還是會的。就是不知這齊王懂不懂得憐香惜玉!
難道茶裡參了酒?齊王這廝竟是微醺。他移開了目光,看向珠簾,“人可以給你。秦子頌與那漕運,本王自有方法得到。”
見他已是同意,省去了我的軟磨硬泡,便也高興,“謝齊王殿下。齊王此般宅心仁厚,當得起靈州百姓日夜為您祈福。河神與山神都會保佑您的。”說著,便給他雙手合十一拜。
“領了好處便跑?”我方轉身,他那長臂便又拽住了我的袖擺。
“免得打擾齊王休息。”
“本王救你一命,你來侍奉湯藥,就算是長公主也會覺得是應當的。”
“咳,咳,咳……”我突然的氣短,一陣猛烈的咳嗽,“小女下水感了風寒,還在喝著湯藥,不便侍奉,免得過了病氣給殿下。”
“若是他,你定不會這般躲著……”聲音極低,像是呢喃,我已是躲出了殿外。
掌燈時分,瑪瑙來說,鄭尤夕今日有些不適,不來用膳。
送了長公主與寧王回房,我便轉頭去了鄭尤夕處。
白日裡秋高風怒號,夜裡的風更是肆意,卷得簾帳獵獵作響。
這暖轎是暖,卻未能擋一方的風雨,若是風雨襲來,何處又能護御?
在鄭尤夕的房前下了暖轎,過了暖閣,便看見她正坐在書桌前凝神,像是想著什麼。
瑪瑙一個動身行禮便把她驚醒了來。抬頭的那一刻,燈色映著的俏臉卻是蒼白了幾分。
“近日趕路,可是沒有按時吃那藥?雨已是停了兩日,為何臉色還如此蒼白?”
一到雨天,她那毒病便發作幾分。近日事多,竟是忘了這茬。
她施施然起身,在我旁邊的位上坐下。近前才看清,不僅是臉色不好看,連眼裡也露了幾分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