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蒲樹琳一別,時間很快來到四月。
這期間《大秦》的籌備在默契而有序的環境中勻速向前推進,李一白除了思考每一場武戲的拍法,還得閱讀一些秦漢史方面的著作,不求成為專家,但多多少少有一些瞭解,不鬧笑話。
當然,他的主要精力還是集中在劇本上。
孫皓輝每完成一次改動,李一白和黃建中都得和他聚在一起開一次會。
會上當然少不了爭吵,黃建中和孫皓輝都是老年人,大多數情況可以達成一致,但也少不了偶爾的固執己見,最後還得靠李導調和。
這讓孫皓輝對李一白的印象還不錯,不過也僅限於此。
在劇本方面,李導沒有提什麼意見,這部劇的主體框架是已經定下來的,一些旁枝末節經過商議也如他所願,沒有太多意外。
其中當然有一些對魏王、公子卬,公叔痤的改動,但這些改動都是為了劇情好看,可以理解。
唯一讓他有些擔憂的是兩場辯論戲。
一場是商鞅入秦之前在齊國稷下學宮“衛鞅孟子儒法之辯”
一場是秦孝公和墨家的幾人在墨家總壇進行的“墨家論道”。
這兩場戲麻煩的地方在於不瞭解:思想文化之爭可一向是最重要的上層建築,甚至可以說幾千年的歷史都是由思想塑造的。
比如決定漢代的“今文經學”和“古文經學”之辯,一場辯論影響力可以達及全國以及未來幾十上百年。
孫皓輝給出的劇本,第一場戲大概是衛鞅用“天下的學問,能實踐,能富國強民就是好學問”的觀點把孟子一頓噴,博得眾家喝彩。
第二場戲也是聯合,秦孝公、白雪、百里瑤三方最後以“百姓過上了好日子”為根基,化解墨家的敵意。
都是一個標準的小高潮,或者直觀點說就是“爽文情節“,觀眾肯定愛看。
可問題是~
李一白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知識儲備,不瞭解法家、儒家、墨家的思想,有些擔心亂拍會恐怕貽笑大方。
這個話題實在太大,他有些拿不穩,便去找黃建中商量,這位老爺子怎麼說比他多活了二十年,說不定有自己的理解?
......
“如果是你獨立執導的話,這部分內容你準備怎麼解決?”
籌備室。
黃建中眯著眼,對徒弟的疑問略顯意外,又有些欣慰,這種刨根問底的精神無論如何也是值得鼓勵的,於做人於做事都有好處。
這種徒弟,沒收錯!
李一白嘛,在來的路上同時也在思考,此時便一股腦說了出來,他指著劇本道:“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情節,拍好了會非常吸引人,不拍實在可惜~”
“不過。”李導沉吟一會兒,還是略帶可惜道,“要是我來拍,我估計會一筆帶過,只拍畫面,沒有具體的辯論內容,然後透過後期配樂渲染緊張的氣氛~”
他說的這種處理方式,其實很少見,看了這麼多劇,也只有孔笙這種老實人用。
其他導演和編劇大多都是夾自己的“私貨”,自己怎麼理解就怎麼拍。
“你的想法很好,只是......”黃建中顯然不太同意,決定趁機引導一下李一白的思想,“你有沒有注意到其他導演是怎麼處理這部分內容的,他們為什麼會這麼處理?”
為什麼?
這是個問題!
李導陷入沉思,他們會這麼拍,當然是因為這個情節吸引人,可以作為小高潮。
至於他們為什麼不帶過,或許是因為只要收視率,其他的不重要?
這話說出來可就得罪人了,說不定黃導也幹過這事兒~
李導半天不開口,黃導見狀繼續笑著提醒道:“再想想,我們這部劇是拍給誰看的?”
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