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他要和裴雲峰促膝長談。
而另一邊,因為太荒唐的甚至愈演愈烈的想法,裴雲峰已經躲了謝妄之好幾天。
直到某日,他好端端窩在自己院子裡曬太陽,忽然看見謝妄之翻過院牆,從天而降,眨眼到他面前,開門見山道:“談談。”
“謝、謝妄之!”
裴雲峰陡然被嚇一跳,險些從椅子上蹦起來。他下意識又避開對方視線,假裝日光太刺眼,抬手擋在眼前,磕絆道:“好,談、談,要談什麼?”
“關於那本圖冊。”對方言簡意賅。
裴雲峰瞳孔驟縮,輕嚥了口唾沫,又緩緩深吸口氣才道:“……你、你說吧。”
對方並未馬上答話,似乎在斟酌語言。
而裴雲峰安靜等著,心髒卻焦灼得快要從胸口蹦出來,無法控制地開始胡思亂想,甚至生出一種隱秘的期待。雖然他也分不清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他忍不住抬眼偷覷對方的表情,卻見人斂容正色,似乎要與他商議什麼大事,不由驚恐。
壞 了,難道謝妄之發現什麼了?
一瞬間,千百種後果都在腦中預演,他頓時呼吸紊亂。
然而,在他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謝妄之語氣認真地開口道:“我沒有那樣的想法,你別擔心。”
“……”
空氣靜默,裴雲峰的心跳好像也停滯了一瞬,甚至微微抽疼。
他扯了扯嘴角,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啞聲回道:“……我知道了。”
心障便從此刻生成。
第二次去白家遊學是在兩年後,裴雲峰還是與謝妄之同去。
再見到那個少年時,對方已經是尊貴的白二公子,利落束起烏發,露出漂亮的臉,著一襲織金雪衣,氣質清冷而矜貴。修為也大有長進,僅兩年便躋身同輩前列,無人膽敢再欺負他。
不過短短兩年,白青崖實在變化太多,也轉了性,除去還和以前一樣喜歡跟著謝妄之,已不再親暱地叫他“哥哥”。謝妄之雖然有些遺憾,但也沒有太在意。
此時的白青崖不再需要偷偷摸摸,他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在謝妄之身邊,與對方一同上課、用飯。而裴雲峰再是不滿,迫於無奈,也只得接受白青崖的加入。
曾經欺淩過的人,和最好的朋友成為了朋友,該怎麼辦?
裴雲峰害怕那件事暴露,不願也不敢破壞自己在謝妄之心目中的形象,開始偽裝。而白青崖好像也忘記裴雲峰曾欺淩威脅自己的事,並未告狀。
可眼看著兩人如從前一般親密,自己時常會被謝妄之忽略,裴雲峰開始明顯地感覺到心髒抽痛。
起初頻率不高,他並不在意,直到某一次,他在靜室修煉時忽然感覺到胸口抽痛,經脈運轉的靈力流一瞬間停滯,甚至險些逆行,他終於覺出不對勁,尋了醫師診治才知,自己不知不覺竟生了心障。
心障,無藥可醫,每時每刻都有可能發作。一旦發作,經脈靈力流機率停止運轉,甚至逆行,進而走火入魔,喪失理智。
妖與魔,從來都是為世所不容的存在。裴雲峰若是就此入魔,只會遭到修仙界的圍剿,原先是什麼尊貴身份都不好使。
裴雲峰一向是同輩中的佼佼者,自小負有天才之名,因心障修煉受阻,甚至不能再修煉,修為只能就此長久停滯,令他相當挫敗。
而謝妄之大約是天才中的天才,好像從未遇到瓶頸,一直穩壓他一頭。如今他生了心障,兩人的修為境界開始逐漸拉開差距。
過去總拿他和謝妄之比較的人又湊上前來冷嘲熱諷,他面上微微一笑,不作理會,實際心口像是被掐住,呼吸都困難。
但更令他無法接受的是,明明兩年前還是個小廢物的白青崖,竟轉眼就追上了他。
在眾人齊聚的場合,他勉強維持體面,微笑向人道了聲“恭喜”,心髒卻不停抽搐,他硬生生忍下,額頭與脊背俱是一片冷汗。
與謝妄之差了整整一個境界之後,對方已不再來找他切磋,轉而去找了白青崖。
他忍不住去觀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