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南茵在屋裡聽得清清楚楚,急火攻心,猩紅的眼睛盈滿淚水,雙手不斷發抖。
此時薛淮川、李鴛兒陪樊大師在正廳吃茶。李鴛兒的貼身丫鬟石榴進來稟報榮徽閣的情況。
“夫人對符籙法咒之術頗為嫻熟,看上去早已熟能生巧,這次定能一舉抓住妖邪,老爺請放心。”
樊小花聽著倒覺稀奇,嫻熟?俞雅雅那半吊子的道行能稱得上嫻熟?
李鴛兒臉色發白,揪緊了帕子:“老爺,我,我害怕……”
薛淮川忙握住她的手,蹙眉不語,似乎心下也開始懷疑起來。
石榴猶自嘀咕:“可是夫人怎麼會懂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呢?”
樊小花笑了:“你這個丫頭,想提木偶詛咒的事情直說便是,拐彎抹角作甚?”
石榴一愣,神色尷尬又慌張:“大師,我沒……”
小花抬手製止,轉向薛淮川:“薛老爺放心,此事我與正陽已經查得七七八八,很快水落石出。”
“果真?”薛淮川露出幾分譏諷:“我怎麼覺得事情越來越明朗,無需再查。”
樊小花慢條斯理:“我們問過為姨娘除祟的尤道長,那隻木偶身上纏著姨娘的頭發,如此詛咒才能生效,可薛夫人住在庵裡,怎麼能拿到姨娘的頭發呢?私密之物,只有身邊照顧飲食起居的人才可能得手吧。”
李鴛兒怔住,薛淮川瞥過去:“石榴,怎麼回事?”
那丫頭趕忙跪下:“老爺,小的不知……”
“你怎會不知?”樊小花笑道:“你每個月去觀音庵燒香,結交了一個小尼姑,法名淨恩,前幾日你跟她說自己噩夢連連,夢見地下有隻惡鬼用紅線拉扯姨娘,操控她發瘋。你還指明瞭惡鬼藏身的地方,就在薛夫人住的院外。淨恩心存懷疑,所以才假借種花的名頭挖牆腳,把木偶給挖了出來。”
“果真如此?!”薛淮川臉色變得嚴峻。
樊小花道:“尤道長與淨恩小師父皆可作證,老爺隨時喚他們問話便是。不過罪魁禍首並非石榴,等怨叉抓住了,一切真相大白。”
——
入夜,圓月高高升起,泛著藍色幽光的冷月,最招鬼魂。
薛府上下熄燈關門,遠遠避開榮徽閣,留夫人與道長對付怨叉。
薛饒在房裡走來走去,放心不下:“娘有危險,我得過去幫她啊!”
椿鶯勸阻:“夫人吩咐不能打擾,少爺忍耐些吧,否則夫人會不高興的!”
“難道我就待在這裡幹等著?什麼忙都幫不上!”
椿鶯不由嘀咕:“從前夫人要少爺站在她那頭對付老爺和姨娘,少爺都不肯……”
“以前是以前,怎能同日而語?!”
椿鶯也算t看出來了,她家少爺仰慕強者,夫人越示弱,他越鄙夷厭煩,因為不想承擔為人子的責任。而夫人獨當一面之後不再需要他,他卻轉為弱者姿態,試圖依靠對方。
怎麼說呢,鄙夷弱者的人,自己也將遭到強者的鄙夷。
同一時間,李鴛兒將兩個孩子哄睡,悄然來到書房:“老爺打算如何處置石榴?”
薛淮川歪在圈椅裡不語。
“老爺,”李鴛兒蹲下來,伏在他膝上:“有些事情我想告訴你……”
“改日再說吧。”薛淮川十分疲倦,不太想聽:“等怨叉抓住,事情過去,咱們還跟從前一樣過日子。但石榴不能再伺候你了。”
“還能像從前一樣嗎?”李鴛兒輕聲苦笑:“夫人回來,我沒有平靜日子可過了。”
正當這時,內宅突然響起尖銳的慘叫,像破碎的瓷片剮蹭鐵鏟,刺耳又難聽。管家氣喘籲籲跑到書房通報:“抓住了!怨叉抓住了!”
薛府燈火通明,無數把燈籠晃動,帶人趕往榮徽閣。
院門被開啟,眾人魚貫而入,只見一個長相古怪的東西被困在竹竿圍成的牢獄裡,齜牙躁動。它只有半人高,頭發稀疏,腦袋大身子小,渾身彷彿拔了毛的白斬雞,一對碩大的眼珠子嵌在骷髏般的臉上,驚恐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