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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下的拇指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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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下的拇指少年

梧桐葉篩落的陽光在水泥地上織成金色漁網,瞿燕攥著轉學證明站在初三2)班門口時,正看到那個男生把數學競賽卷折成紙飛機。他坐在窗邊倒數第二排,藍白校服袖口沾著墨水,骨節分明的手指將最後一道幾何題折進機翼,陽光給他的睫毛鍍上金邊。

”李子言!”班主任的粉筆頭精準擊中他的額頭,”上週剛拿的市競賽金獎,卷子就這麼糟蹋?”

紙飛機斜斜掠過瞿燕頭頂,她仰頭看見機翼上密密麻麻的解題步驟。少年單手支著下巴笑:”老張您不懂,這叫知識要以最浪漫的方式傳播。”他的虎牙在陽光裡閃了閃,掠過她時突然收斂笑意,手忙腳亂地扯平被風掀起的試卷邊角。

瞿燕的座位與他隔著一條過道。當她翻開英語書時,餘光瞥見他正用塗改液在課桌上畫座標系,藍色墨水順著尺子邊緣洇染,像一朵小小的矢車菊。

他們好像是不知道怎麼莫名其妙的熟起來的,也許是李子言在無聊轉筆時瞿燕正在背課文,於是主動提出要幫她看著,看看有沒有背錯。

“你確定?”瞿燕問。

“那是當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以後你背課文我都承包了!”

當瞿燕流利背完那生澀的課文後,李子言眼睛亮了一下,笑了。

“真厲害呀,學霸。”

“不要叫我學霸。”瞿燕語氣沒有起伏的說到。

“他們都這麼叫的,說你是全班第二的女學霸。”

瞿燕生氣轉過頭去,不再理他了。

“好了好了小姑奶奶,我以後叫你姑奶奶行了吧。”

瞿燕還是不理他。

“瞿燕!瞿燕!我叫你名字總應該行了吧!”

聽到他突然慌張的語氣,瞿燕這才開心的笑了一下。

第一次月考放榜那天,李子言嚼著薄荷糖擠進人群。當看到榜首那個陌生的”顧明川”。

“厲害了,我的哥我的姐!”一邊說著一邊豎起了大拇指。

他說完後便轉向瞿燕:”輸給轉學生不丟人,不過...”他忽然彎腰貼近她耳畔,”下次我會讓你對著第二名哭鼻子。”

他的氣息驚飛了瞿燕耳邊的碎發。她攥緊校服下擺,榜單上”瞿燕”和”李子言”並排掛在第二、第三的位置,像兩片依偎的梧桐葉。後來她才知道,那個永遠戴著厚眼鏡啃奧數題的顧明川,會在每次發卷時把李子言的錯題本借去研究整晚。

英語早讀課總彌漫著油墨與豆漿的香氣。瞿燕背誦新概念課文時,總能聽到左側傳來筆尖敲擊桌面的聲響。李子言用2b鉛筆在草稿紙上畫著函式影象,筆杆隨著她的背誦節奏輕輕叩擊,當她卡頓時,那節奏就變成催促的鼓點。

”這麼想當我師父?”某天瞿燕終於轉頭,發現他正在給拋物線標註釋,”從主謂一致到虛擬語氣,李同學聽得挺認真啊。”

少年耳尖泛紅,筆尖戳破了座標系:”我這是...在為國際數學競賽培養語感!”他扯過她手裡的英語書,在《the ast eaf》的標題旁畫了片梧桐葉,”賭不賭?下次月考我讓顧呆子的第一寶座晃三晃。”

四月校慶前突然降溫,瞿燕在禮堂彩排時感覺小腹墜痛。她蜷縮在後臺幕布後數瓷磚花紋,直到一件帶著青檸香的外套罩住她發抖的肩。”生理課代表沒教過你算日期?”李子言把保溫杯塞進她手裡,熱氣氤氳中他的側臉比紅糖水還燙,”在這等著。”

他翻牆去買止痛藥的背影驚飛了梧桐樹上的灰雀。那天舞臺燈光格外刺眼,瞿燕裹著他的外套看完全班合唱,袖口殘留的溫度像少年欲言又止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