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揹包裡的兩把傘是少年守護
初三走廊的吊扇在悶熱的空氣裡發出嗡鳴,瞿燕將額頭抵在冰涼的課桌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筆記本扉頁的折角。這是李子言用三種顏色標註的錯題集,紅色是易錯陷阱,藍色是解題思路,綠色是他自己發明的記憶口訣。此刻最後一節自習課的陽光正斜斜地爬上她的睫毛,在紙面投下一片顫動的陰影。
”這道題用引數方程更簡單。”
突然從過道對面拋來的草稿紙驚得她指尖一顫,李子言單手支著下巴,圓珠筆在指間轉得飛快。他今天穿了件淺灰色衛衣,領口露出白色校服襯衫的邊角,像只優雅的鶴忽然收起翅膀停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瞿燕抿著嘴把草稿紙推回去:”說好不幫我解題的。”
”這哪算幫忙?”少年突然傾身越過過道,薄荷味的氣息掃過她耳畔,”你上週整理的古詩思維導圖,不也借我影印了?”他說話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密的陰影,筆尖點在錯題集某處:”看這裡,你上次問的輔助線畫法——”
教室後門突然傳來騷動。溫婉兮抱著最新款ipad走進來,水晶發卡在夕陽裡折射出細碎的光。她停在李子言桌前時,裙擺掃過瞿燕的課桌邊緣,”李老師說要重新調整學習小組。”
李子言轉筆的動作停滯一瞬,瞿燕聽見他校服布料摩擦座椅的聲響。少年起身時帶起一陣氣流,捲走了她壓在課本下的演算紙。那張紙飄飄蕩蕩落在溫婉兮腳邊,被鑲著水鑽的小皮鞋碾出一道摺痕。
家長會當晚的月光格外清冷。瞿燕蹲在行政樓拐角的垃圾箱前,指尖沾著不知道誰潑灑的奶茶漬。被撕成兩半的筆記本靜靜躺在果皮堆裡,李子言用綠色熒光筆寫的”瞿燕專屬”四個字正在香蕉皮下泛著幽微的光。
她聽到身後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少年沉默地遞來濕巾,黑色書包帶子滑落在她顫抖的肩頭。風掠過香樟樹梢的剎那,李子言突然伸手虛虛攏住她被夜風吹亂的發尾,這個動作讓兩人都僵在原地。
”明天開始,我改在食堂給你講題。”他的聲音像是被月光浸泡過,”六點半,靠窗倒數第二張桌子。”
瞿燕抬頭時,看見少年喉結輕微滾動。他單肩揹著鼓鼓囊囊的書包,拉鏈縫隙裡露出兩把折疊傘的金屬柄。這個畫面突然與某個暴雨天的記憶重疊——那天她抱著作業本在雨裡奔跑,劉海黏在額頭上像滑稽的八爪魚,卻在教學樓轉角撞見李子言正把備用傘塞給忘帶雨具的值日生。
”為什麼要帶兩把傘?”話出口的瞬間她就後悔了。
李子言低頭擺弄書包帶子,路燈在他睫毛上鍍了層金邊:”今年3月17號下午,有人淋得像落湯雞還在幫課代表送作業。”他忽然笑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當時我就在想,這姑娘怎麼連躲雨都不會。”
數學組辦公室的百葉窗漏進一縷晨曦,瞿燕攥著重新粘好的筆記本,聽到母親正在和班主任爭論:”我們家燕燕是要考重點高中的,這些課外資料......”
”阿姨您看這道幾何題。”李子言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白襯衫袖口捲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他指尖點在瞿燕上週死活解不開的壓軸題上,”全市能想到用梅涅勞斯定理的準考生,不超過十個。”
瞿燕看見母親的表情出現裂痕。少年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說服力,當他垂下睫毛用鉛筆勾畫輔助線時,連窗外的麻雀都安靜下來。陽光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線,李子言忽然轉頭對她眨眼睛,這個狡黠的小動作讓他看起來像偷到松果的松鼠。
後來他們並肩走過開滿薔薇的連廊,李子言從書包裡摸出包小熊軟糖:”獎勵勇敢的小瞿同學。”見她不接,又故意壓低聲音:”沒下毒,我試吃過了。”
瞿燕噗嗤笑出聲的瞬間,看見溫婉兮站在三樓天臺。少女及腰的長發被風吹得淩亂,手機螢幕在陽光下反著冷光。這個畫面像根細小的刺紮進眼底,讓她突然想起昨天在女廁所聽到的議論——”李子言爸爸是教育局領導,溫婉兮媽媽剛給學校捐了棟實驗樓。”
暴雨傾盆的傍晚,瞿燕在空教室裡聽見隔壁班女生的嗤笑。濕透的校服貼在背上,她握緊李子言給的備用傘,金屬傘柄還殘留著少年掌心的溫度。走廊盡頭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夾雜著溫婉兮帶著哭腔的質問:”你寧可陪她吃三個月食堂,都不肯收我的演唱會門票?”
”因為有人害怕蝦仁的味道,卻為了陪我等值日,吃了兩周的芹菜炒肉。”李子言的聲音像浸在雨裡,”她不知道芹菜過敏的人吃了會起紅疹,就像不知道......”後面的字句湮滅在雷聲裡。
瞿燕蹲下去撿散落的試卷時,看到李子言的球鞋停在咫尺之間。雨水順著他的發梢滴在她手背,燙得驚人。”傘不夠大。”少年啞著嗓子解下圍巾,”下次換更大的。”
後來他們擠在公交站牌下等車,李子言的書包鼓鼓囊囊抵著她的肩膀。瞿燕數著雨滴在積水裡畫出的漣漪,突然發現他左肩濕了大片——那把號稱”夠大”的傘,始終傾斜在她頭頂四十五度角的位置。
當18路公交車碾碎滿地霓虹駛來時,李子言忽然抓住她手腕:”重點高中部見。”他眼底晃動著城市顛倒的燈火,”這次我要考第二。”
雨幕將世界切割成無數碎片,瞿燕在車窗上呵出白霧,指尖無意識描摹少年挺拔的背影。溫婉兮的玫紅色雨傘在街角一閃而過,像朵被風雨摧折的芍藥。這個瞬間她忽然讀懂李子言總帶兩把傘的深意——他早就在為所有可能的雨季做準備,無論是天氣的,還是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