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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修正的時間軸
粉筆的氣味鑽進鼻腔時,瞿燕正趴在初三2)班的課桌上。風扇葉片的嗡鳴與粉筆敲擊黑板的脆響重疊,前桌女生馬尾辮掃過她額頭的觸感真實得可怕。她怔怔望著窗臺上那盆蔫頭耷腦的綠蘿——葉片蜷曲的角度與記憶裡完全相同,這是2019年3月6日下午兩點十七分。
“這道拋物線應用題……”數學老師的聲音突然蒙上水霧,瞿燕的手腕擦過桌角貼滿的課程表,修正帶補過的“週三”字樣蹭在手心發癢。她想站起來看清李子言的座位,視野卻像老式電視機失去訊號般泛起雪花。
“瞿燕!”
班主任的驚呼驚飛了窗外灰雀,瞿燕栽倒前最後看到的,是教室後門玻璃窗上晃過的白大褂衣角。84消毒水的味道更濃了,混著走廊盡頭醫務室飄來的碘伏氣息,與她重生前最後聞到的死亡氣息纏繞成解不開的結。
再睜眼時入目是校醫室泛黃的天花板,母親的手正搭在她腕間。瞿燕猛地抽回手臂,輸液管跟著劇烈搖晃,驚落了床頭櫃上半塊沒拆封的紗布。
“學習壓力太大。”校醫把聽診器揣回白大褂口袋,金屬墜子撞上鋼筆發出叮的一聲,“最近別熬夜刷題了,家長多燉點魚湯補腦。”
瞿燕盯著母親發梢新染的栗色,想起前世奶奶去世後,這頭長發是在殯儀館一夜變灰的。此刻母親正用塗著護甲油的粉色指甲劃拉手機屏:“我早上買了鯽魚,已經打電話通知奶奶晚上給你做清蒸魚補補。”
公交車上汽油味混著乘客的汗酸味湧進來,瞿燕把額頭抵在冰涼的車窗玻璃上。街角奶茶店還沒改成後來的連鎖藥店,穿校服的男生騎著山地車掠過,後座女生校服裙擺揚起珊瑚粉的弧度——不是藍白條,他們還沒換上夏季校服。
鑰匙插進鎖孔的瞬間,清蒸魚的鮮香破門而出。瞿燕僵在玄關處,看著系碎花圍裙的奶奶端著瓷盤從廚房轉出來,蒸汽在她老花鏡片上蒙了層白霧:“愣著幹嘛?洗手吃飯。”
瓷勺磕在碗沿的脆響驚醒了時空的裂縫,瞿燕撲過去時撞翻了餐椅。奶奶胸前的圍裙帶沾著魚鱗,銀鐲子硌得她下巴生疼,真實的體溫透過棉質布料滲進她顫抖的指尖。老人身上百年不變的樟腦丸味道裡,還混著鄉下老屋樑柱間的木屑香。
“我們囡囡讀書讀傻了?”奶奶的手像幹枯的梧桐葉撫過她後背,腕間降壓手環閃著幽藍的光,“快嘗嘗魚肚子,你小時候啊最喜歡吃……”
瞿燕嚼著浸滿豉油的魚肉,眼淚大顆大顆砸進米飯裡。前世空蕩蕩的靈堂裡,這張皺紋密佈的臉變成黑白照片時,供桌上的清蒸魚早就涼透了油花。
“從明天開始,我陪奶奶一起去晨練。”她突然抓住老人布滿褐斑的手,摸到虎口處陳年的燙傷疤,“我們去小公園打八段錦,我查了資料,每天散步半小時能降血壓。”
奶奶聽完似乎愣了一下,才慈愛的笑著說好。
“我們囡囡也一起練,今天,遭罪了哦。”說著還摸了摸瞿燕的頭。
母親在廚房洗碗時不自覺地哼起了九十年代的老歌,水流聲沖淡了洗潔精的橙子香,這是瞿燕最喜歡的味道。瞿燕翻開數學練習冊,2019年版的印刷油墨味鑽進鼻腔,同桌用熒光筆標註的重點還停在二次函式章節。
臺燈將她的影子投在窗簾上,樓上傳來的鋼琴聲斷在《獻給愛麗絲》的第七小節。瞿燕在日記本鄭重寫下新歷法:距離中考98天。
月光漫過五鬥櫃上的電子血壓儀,奶奶的鼾聲透過門縫漏進來。瞿燕把臉埋進蓬鬆的羽絨被,終於敢在黑暗裡呢喃那個名字:“李子言……”
校服口袋裡突然震動的手機驚得她坐起,班級群彈出新訊息:【李子言請假兩周】。訊息記錄上方,他的□□頭像還是那片海鷗掠過的海平面,個性簽名欄空蕩蕩的,一切好像還是原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