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他老爺子都是管糧行這支的,如今在你這討了排場差事,難道老爺是想在糧上做文章?”
張堂文瞥了張柳氏一眼,若是換了張秦氏或是小張氏,他定是一句不多說的,但張柳氏不同。
“人,要活著,口糧是根本!糧上面,利雖薄了些,好賴長遠!而且...”張堂文披上外套,起身倒了一碗水,“南陽各縣,產糧的其實也就那麼幾個,豐年最多支應一下北邊和陝甘,遇上荒年還得靠兩湖接濟。眼下,已經連著兩年豐收了,糧賤傷農,加上這幾年行商之風盛行,有些個人家寧可把地租給別人種,自己到櫃上當夥計!地荒蕪的都有!若是一旦天下有變,或者天災,或者人禍,鹽鐵茶布,哪個都沒有糧食重要!這就叫,未雨綢繆!”
張柳氏支應起身子,撫了一下額上的亂髮,“既是如此,那夏老三家為什麼連地都沒得種?”
張堂文停下正在端起碗的手,“一個地方一個情形,賒旗鎮行商之風盛行,城外面的地雖是有主的,卻是缺人種,所以人少地多!老三家那塊,卻是人多地少,賣糧食就是他們的唯一收入,誰能讓他們分了一杯羹去?”
“那為什麼不讓他們來咱這邊種地呢?”張柳氏身子弱,出了被窩就得穿上外衣,她一邊伸著袖子,一邊扭臉問道:“咱鎮外的田地僱人下地還得養著他們,老三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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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是婦道人家,若能像你說的那般,那就是流民!”張堂文哼了一下,將手中的水一飲而盡,“哪裡地廣人稀,人就往哪裡聚,都想去哪就去哪了,朝廷還怎麼約束?你是沒見過蝗禍,流民就像蝗蟲一般,走到哪?哪就赤地千里!你這裡可以容納兩三萬人耕種,卻一下湧進來十萬流民,怎麼辦?要是二十萬呢?五十萬呢?後來的沒地種,卻又沒法回頭了,怎麼辦?你家先生小時候沒教過你大秦國是怎麼沒的?人沒後路,是敢玩命的!”
“那老三他...”
“我欠他的人情,卻又不想他跟四兒一樣!”張堂文放下碗,提起四兒,難免心頭又是一陣酸楚,“我讓他走了,也不是讓他回去,是給他指了一條未知的路!”
“未知的路?”
“一個或許可以改變他命運的路!一個,可以不用像你我一樣,像四兒一樣,永遠受制於人,受制於天,受制於規矩的路!”
“你...還是覺得愧對了四兒...”
“四兒...是個好奴才!”
“其實...四兒懂的!”
“唔?”
“想救你,只有讓他償命!”
“唔...”
“四兒不會怪你...”
“那是因為四兒沒得選,他是我張家的家生子,他全家都得靠我張堂文養活!我是主,他是僕!”
“老爺...”
“可是,人不該是這樣的,人命不該如此輕賤的!”
“四兒不是你害死的,老爺...”
“當我寫下那封信的時候,當我讓你把矛頭引到四兒身上的時候!我就已經害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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