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郎中笑了笑,揹著藥箱便往城外去了。
張堂昌一回頭,卻見張圭泗正睜著那雙疲憊的眼睛瞪著自己,不由也是一笑,“說好了不嚎,那哽咽聲聽著更滲人了!不過,不上麻藥敢取子彈,老爺我也敬你是條漢子!你打翻我粥棚的事,就不追究了!我讓人把你先拖回街上安頓了,你這腿一廢,也沒人再鬧事掀攤子了,我還得回去重新支個棚子!你吃飽了,多少人還挨著餓呢!”
說罷,張堂昌作勢便要走,卻聽得張圭泗在身後冷冷地嘀咕道:“還設...還設了還有人砸攤子!”
張堂昌抿嘴一笑,就等你這句話呢!
張堂昌轉過身來,裝作詫異地問道:“我張家設粥棚賑濟災民,這是行善積德的大善事!為什麼會有人接二連三來鬧事?你們當真不管城外那些饑民的死活了麼?”
“在城外只能有一口沒一口的等著救濟!要是哪天你們覺得善事做夠了,便又像裕州那些奸商貪官一樣,不管我們死活了!早晚都是死,不如衝進城裡,要什麼有什麼!”
張堂昌皺了皺眉,“要什麼有什麼?那你們是災民?還是土匪?”
張圭泗咬了咬慘白的嘴唇,不吭聲了。
“我道你張圭泗祖上也是知書達理的好人家,想不到你竟是懷著這般歹心的!我賒旗鎮十數萬百姓怎麼得罪你們了?賒旗鎮裡有錢有糧,那也是我們商戶多少代人積累下來的!你們鬧了饑荒,南下就食,我們慌里慌張收款賑災,反倒你們還惦記起我們的家財了?”
張圭泗下意識地別過臉去
他在迴避,說明在他心裡,其實也覺得這麼做不合理的,他尚有羞恥心!
張堂昌冷笑著走上前去,“張圭泗,你也姓張,我也姓張,五百年前指不定我們還是一家人!我不信你們千里迢迢從黃河邊逃荒過來,就事惦記著我們這點家產!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混在災民隊伍裡起鬨,是不是有人,在蠱惑你們做出這等為非作歹的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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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圭泗似乎有些痛苦,他緊閉著雙眼,眼下微微隆起的臥蠶不經意地抽動著。
“是......”
“是誰?多少人?”
“一個假洋鬼子,還有...還有一群杆子!”
張堂昌一愣,假洋鬼子?難道是廖啟德那個王八羔子?
張堂昌審視著張圭泗疲憊的臉色,失血加上劇痛,已經讓他的神智有些迷離了。
張堂昌扭頭衝著遠處的下人喊道:“去找輛馬車!鋪軟和些,把這個兄弟拉回府上!”
下人應聲便要走,張堂昌又喊道:“去城門樓上喊大老爺一塊回府,就說有關緊事商量!”
下人漸漸跑遠了,張堂昌俯下身子,攥緊了張圭泗的手,“圭泗,我張堂昌認下你這個兄弟了!不為別的,就為你救下了城外的那萬災民!”
“我?”
“你不說出實情,官府和商賈們,一定會把今日這罪過按在災民身上,不施粥、不救濟,一旦人手調配的開了,指不定還要像裕州那回一樣出兵驅趕!就算只是閉門不出,外面的災民被那些人蠱惑了,圍城作亂,圭泗兄弟,你讀過書,你該知道,那會死多少人!大傢伙跋涉千里逃荒,為的不就是活命麼?眼見這一災能扛過去了,卻被人當槍使了,平白丟了卿卿性命,這不可惜麼?”
張圭泗忽然有些抽搐,他的雙唇緊緊地閉在一起,蒼白的臉上緩緩滾落了兩行清淚。
張堂昌的心中卻是如釋重負一般。
話說透了,理辯明瞭,這事兒,就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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