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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渦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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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渦共生

【心理學劄記】

“當記憶的潮水反複沖刷創口,那些被鹽粒醃漬的傷痕便成了呼吸的裂縫——我們不得不學會在潰爛處培植新的神經。”摘自江藍雪診療手記)

海霧像浸透冰水的紗布裹住貨輪,螺旋槳攪碎的浪花間泛著淡青色熒光。紀沉舟倚在甲板欄杆上,袖釦反射的光斑在江藍雪鎖骨疤痕處遊移,彷彿在丈量那道陳年刻度。

“纜繩勒進骨頭縫——”紀沉舟突然哼起《起網謠》,低沉的喉音隨著浪湧起伏,“龍王殿前討口風!”

江藍雪的後頸瞬間沁出冷汗。鹹腥海風裹挾著記憶呼嘯而至——七歲那年盛夏,大姐抱著她坐在退潮的礁石上,用竹枝在濕沙上劃出波浪狀的曲譜。”雪兒你聽,潮聲是老天爺賞的鼓點。”大姐沾著魚腥味的手指輕點她鼻尖,貝殼手鏈在腕間叮當作響。那個畫面被永遠定格在黃昏裡,連同膝蓋傷口滲進粗麻繃帶的血珠,在回憶中暈染成暗紅的漁網結。

此刻船艙鐵鏽味與記憶中的血腥氣重疊。紀沉舟的哼唱像根帶倒刺的鈎索,正從她意識深海裡拖拽出半具蒼白的骸骨——那是大姐倒在海鮮冰櫃旁腫脹發青的屍體,指甲縫裡嵌滿冰渣。

不知道那些被浪攪碎的月光,可曾拼湊出大姐沉入深淵時最後的笑容?

貨輪突然撞開一團濃霧,船身傾斜的瞬間,江藍雪踉蹌著栽進紀沉舟懷裡。黑色襯衫下傳來穩定心跳,與晃動的海浪形成詭異共振。她本能地要掙脫,卻觸到他掌心蟄伏的繭痕——那些細密的紋路如同皮下埋著破碎的蛛網,在肌膚下隱隱搏動。

“小心暗流。”他虛扶在她腰側的手未施加半分力度,卻令她想起十五年前暴雨夜的防波堤,少年濕透的脊背緊貼她胸口,面板下搏動著垂死的震顫。那一年她十二歲,用剪刀劃開少年染血的襯衫時,鹹澀的雨水順著發梢滴進他綻開的傷口。

貨輪鳴笛撕開濃霧,驚起桅杆上棲息的夜鷺。灰白羽翼拍打聲與集裝箱編碼掃描器的滴答聲在暮色中重疊,甲板某處傳來水手用方言咒罵纜繩的粗嘎嗓音。

“十五年前,我在防波堤見過你。”紀沉舟指尖撫過她腕間紅繩,月光在他睫毛投下細碎的陰影,“那時你穿著紅色雨靴,像團燃燒的海藻。”

“是你?!”江藍雪踉蹌後退半步,後背撞上救生艇冰涼的金屬外殼。紀沉舟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垂,她聽見少年時期熟悉的心跳聲——那是十二歲時拽著溺水少年沖上礁石時的律動。

“當年你送我的沙漏,”他掰開她顫抖的手指,將沙漏遞到她的手中,“這些年,它漏盡的每一粒沙,都在教我怎樣浮出水面。”

船身突然晃動,江藍雪嘔了起來,胃酸混著海風湧上喉間。

紀沉舟迅速側身支撐住她失衡的身體,手掌穩在她肩胛骨間,順著痙攣的脊背規律按壓。

柴油味、雪松香與鐵鏽味在鼻腔混合,她恍惚看見十二歲的自己在防波堤上,把垂死的少年拖上燈塔基座。

“前方進入亂流區。”船長廣播帶著電流雜音。紀沉舟攬住她的肩,雪松香混著海鹽的氣息漫過她的後頸:“我們得進船艙了。”

江藍雪猛地轉身,紀沉舟的唇擦過她眼尾那顆紅痣,兩人同時僵住。

她的瞳孔劇烈收縮,船身搖晃中,船艙鐵門開合的悶響與記憶重疊——五歲那年,躁鬱症發作的母親將她反鎖在海鮮冷庫。零下二十度的寒氣鑽進骨髓,她拍打鐵門的手掌粘掉一層皮,血珠在冰面綻成詭異的霜花。

窒息感漫上咽喉......

“呼吸。”紀沉舟的聲音穿透黑暗,帶著奇異的共振頻率。他的手掌貼在她後背,隨著《起網謠》的節奏輕叩,每個休止符都卡在她心跳間隙。

她彷彿看見紀沉舟的嘴唇在動。那些破碎的音符像帶著體溫的銀針,將她的恐懼縫合成飄搖的帆。當他的手滑向她腰間穩住平衡時,江藍雪突然咬住他的小臂——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力度,與十五年前如出一轍。

血腥味在唇齒間漫開時,紀沉舟的襯衫袖口綻開紅梅。

深夜的海島賓館,紗簾被鹹澀的海風掀起,月光在木地板上淌成一條銀鱗閃爍的河。

窗外傳來漁歌哼鳴,低沉的男聲混著潮汐聲,竟與記憶中少年清亮的嗓音驚人相似。

篝火在露臺炸開一朵橙紅色的花,紀沉舟赤裸的脊背在火光中起伏,身上蜿蜒的鞭痕,依然清晰可見。

她數著他後背的二十七道傷疤,突然鬼使神差地發問:“當年為什麼不回頭?”

紀沉舟轉身的動作帶起一串火星,漆黑的眸子鎖住她:“我怕看見你的眼睛,就捨不得走地獄該走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