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腳步很穩,這是多年職業生涯錘煉出的本能。可當男人伸手相握時,她掌心的薄汗還是出賣了情緒——他的拇指在她虎口輕輕摩挲了一下,彷彿在確認某個久遠的印記。
她迅速抽回手,動作像收回一張過曝的相紙。
“感謝紀總和紀氏集團對兒童心理援助專案的鼎力支援。我們定將竭盡全力,做好工作。……”
“好,感謝紀先生和江老師,下面有請連市困境兒童關愛保護協會理事長發言……”主持人再次掌控全場。
江藍雪和紀沉舟回到座位上。
紀沉舟側眼看著隔了二個座位的江藍雪。
真實的她,和記憶中很像,但又不太一樣了。
這張臉,自十五年前見過一面,就留在了他的心底。雖然在照片上見過千次萬次,但不及此時親眼見到的一刻。
她看起來是那樣明豔開朗,但氣質底色卻透著清冷而疏離。
眼尾硃砂痣如凝固的血珠,濃密的睫毛垂下時在蒼白的臉頰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瞳孔是暴風雨前的海灰色,凝視時讓人想起防波堤上生鏽的錨鏈——那種歷經鹹澀腐蝕卻依然緊抓礁石的冷硬光澤;
她的長發常年盤成鬆散的發髻,碎發垂落,讓他回想起他十五歲那夜,和她在燈塔裡,那飄搖的煤油燈芯。
專案啟動會結束時,不等紀沉舟開口,江藍雪的身影就湮沒在人群裡。作為專案負責人,她有太多事要忙。
紀沉舟朝江藍雪消失不見的方向看了一眼,對身邊的沈一南說:“和江老師約一個時間,就說我要和她談一些專案開展細節。”
“好的。”
兩個小時後,江藍雪癱坐進沙發裡。
累。
專案負責人的活兒就是一個超級大管家。
“江老師,剛才沈特助和我說,紀先生想和您約時間聊一些專案執行細節。我看了您的時間表,約明天下午5點可以嗎?”助理小林的聲音在江藍雪耳邊響起。
“ok,沒問題。”
“那您看,地點是約在咱們工作室,還是紀先生那邊?”
“這個看紀先生方便吧。”
江藍雪走進紀氏集團的時候,晚霞映得大樓一片緋紅。
之前她們都是和紀氏基金會直接溝通,不知道紀總為什麼要找她來聊一聊。
邁出三十七層電梯時,沈特助站在電梯口等著她。將她帶進總裁辦公室。
辦公室裡空無一人,沈特助說:“江老師您稍等,紀總的會議還沒有結束。”
“好的,不急。”
江藍雪眼睛掃過整間辦公室。
落地窗將晚霞切割成流動的琥珀,整面玻璃幕牆如同倒置的大海,映著下方霓虹初上的金融區。
江藍雪的影子被斜陽拉長,投在冷灰色水磨石地面上,與牆面懸掛的畫形成詭異疊影——畫面是連市老碼頭,漆黑夜幕下,海邊停靠著一艘破舊漁船,一個少女正把沙漏塞進少年掌心,浪花在他們腳邊碎成滿地水晶。
整幅畫用了大面積的潑墨風格,鐵鏽黑與藍丙烯潑濺而成的背景下,漁網線條看起來像手術縫合線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