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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難料

盛夏,熾熱的陽光烘烤了大地整整一天。當於新傑再次踏入闊別已久的校園時,已是傍晚時分,夕陽西下,整個學校都沐浴在餘暉的彩霞之中。校園裡的花草樹木鬱郁蔥蔥,枝繁葉茂,彷彿在這熱烈的季節裡肆意展示著生命的活力。

同學們三兩成群,在校園裡悠閑地漫步著。晚風輕柔地拂過,送來陣陣花草的清香,那香氣絲絲縷縷,鑽進人們的鼻腔,讓人瞬間心曠神怡,白天的燥熱也在這微風中消散得無影無蹤。他們或是談笑風生,分享著生活中的趣事;或是吹拉彈唱,用青春的旋律奏響校園的樂章;還有的在操場上盡情奔跑,揮灑著充滿活力的汗水。

於新傑靜靜地走在校園裡,眼前這溫暖而又充滿生機的場景,如同一隻無形的手,輕輕翻開了他記憶的相簿。他不禁回想起初來學校時的自己,那時的他性格孤僻冷漠,對周圍的陌生人充滿了防備,不願與任何人接觸。還記得第一次和田嬛恩見面,兩人就鬧得很不愉快。後來,他們一起經歷了許多事情:浪漫的音樂會,青澀的接吻,熱鬧的酒吧聚會,還有連線他們兩個人的獻血事件,甚至共同趕走了街頭的流氓,災區時的私定終生……每一段回憶都像一顆璀璨的星星,在他的腦海中閃爍,讓他情不自禁地微微揚起嘴角。

不知不覺,於新傑走到了千年銀杏樹前。這棵古老的銀杏樹,就像一位沉默的歷史見證者,靜靜地佇立在校園裡,歷經歲月的滄桑。它的枝幹粗壯而又蒼勁,彷彿向人們訴說著那些古老的故事。於新傑的目光落在了旁邊的碑文上,他悠閑地讀起了歐陽修的經典詞《和聖俞李侯家鴨腳子》:

鴨腳生江南,名實未相浮。

絳囊因入貢,銀杏貴中州。

致遠有餘力,好奇自賢侯。

因令江上根,結實夷門秋。

始摘才三四,金奩獻凝旒。

公卿不及議,天子百金酬。

歲久子漸多,累累枝上稠。

主人名好客,贈我比珠投。

博望昔所徙,蒲萄安石榴。

想其初來時,厥價與此侔。

今也◇中國,籬根及牆頭。

物性久雖在,人情逐時流。

惟當記其始,後世知來由。

是亦史官法,豈徒續君謳。

不一會兒,愛德華帶著田嬛恩出現了。愛德華和於新傑說了幾句話後便離開了。田嬛恩站在那裡,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神冷漠得如同冬日的寒冰,就像當初兩人發生誤會後再次見面時一樣。於新傑看著田嬛恩,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自責。一想到田嬛恩的父親田守護因自己而死,他的心就像被千萬根針紮著,痛得無法呼吸。他知道,那場車禍是一切悲劇的源頭,而自己就是罪魁禍首。他心中充滿了愧疚,同時又對田嬛恩有著萬般不捨。哪怕明知希望渺茫,他還是想要努力博得田嬛恩的原諒。

“來啦,恩恩,最近還好嗎?”於新傑鼓起勇氣,率先打破了沉默,聲音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田嬛恩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她的目光始終沒有看向於新傑,彷彿眼前的這個人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叔叔的事情,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叔叔,全都是我的錯,我真的對不起!”於新傑的聲音帶著哭腔,他緊緊地握著拳頭,身體微微顫抖著,每一個字都飽含著深深的自責和痛苦。

“我爸的事李警官都給我說過了,我沒怪你。”田嬛恩依舊面無表情,聲音冷冰冰的,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但是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於新傑剛開口,就被田嬛恩打斷了。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也接受了,你的道歉我也聽到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吧。”田嬛恩說著,便毫不猶豫地轉身,準備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

“等等!”於新傑下意識地伸出手,一把拉住田嬛恩的胳膊,然後低下頭,聲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我們還,還能在一起嗎?”

“不可能!”田嬛恩背對著於新傑,緊緊地閉上雙眼,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三個字。她的心在這一刻彷彿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她沒想到會如此痛苦。這三個字就像一把鋒利的小刀,一下一下地割著她的心,每割一下,都伴隨著鑽心的疼痛。

“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恩恩。所有的事情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你一個人背負了太多的痛苦和壓力,讓我來為你分擔一些吧!”於新傑說著,雙手從背後緊緊地抱住田嬛恩,彷彿只要這樣,就能留住他們曾經的愛情。

“不要這麼幼稚了好不好!事情已經成這樣了,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放手吧,這樣對我們都好。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我們不要再打擾對方,放過彼此吧。”田嬛恩用力地掰開於新傑的手,轉過身,眼神中充滿了決絕,說完後又一次轉身要走。

於新傑像是發了瘋一樣,再次沖上前拉住田嬛恩的胳膊,聲音近乎哀求:“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別走好嗎?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能接受我呢?”

“怎樣都不可以。”此刻的田嬛恩彷彿變成了一座冰山,周圍的空氣都彷彿因為她的冷漠而凝結。她用力甩開於新傑的手,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兇狠,就像一個被仇恨吞噬的魔鬼。

於新傑徹底絕望了,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緊緊地抱住田嬛恩的腿:“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求求你了,恩恩,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丟下我啊……”

“這次的乞求是我認識你以來最沒骨氣的一次。想讓我原諒你?除非你死掉,我就原諒你!”田嬛恩的靈魂彷彿已經不屬於自己,心中的怨恨如同洶湧的潮水,將她徹底淹沒。她狠狠地盯著於新傑,眼睛因為憤怒和痛苦而變得血紅,那目光就像兩把燃燒的火焰,要把於新傑吞噬。就這樣僵持了十幾秒,田嬛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扭頭便走,沒有一絲留戀。她的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藏在衣服裡面、胸前那個精緻的小天鵝,那是他們曾經愛情的見證,如今卻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痛。她咬咬牙,加快了腳步,漸漸消失在了於新傑的視線中。

於新傑呆呆地望著田嬛恩遠去的背影,整個人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久久無法動彈。他的口中不停地重複著田嬛恩說的話:“怎樣都不可以,除非我死掉!怎樣都不可以,除非我死掉!怎樣都不可以,除非我死掉!……”

不知過了多久,於新傑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緩緩地靠著銀杏樹坐下。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他的腦海中只有田嬛恩那冷漠的眼神和決絕的話語。他一個人胡思亂想著:上天為什麼如此不公?或許自己早應該和田守護一起離開這個世界,又或許在橫川的時候,自己就不應該醒來。當時那一絲渺茫的希望,讓自己創造了奇跡,可這世界上真的有奇跡嗎?也許這只是自己向閻王爺借的生機,既然是借的,遲早都是要還的……

想到這裡,於新傑緩緩地站起身,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車旁。他開啟車門,坐進駕駛座,發動了汽車。汽車如同一頭失控的野獸,在公路上瘋狂地疾馳。於新傑的眼神空洞,沒有一絲焦距,他漫無目的地開著車,最終來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這裡人員稀少,道路寬闊,路邊有一棵粗壯的大樹。於新傑沒有絲毫猶豫,直直地朝著那棵大樹撞了上去……隨著一聲巨響,一切都結束了,只留下那輛變形的汽車和一個破碎的愛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