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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緣?無緣?下輩子再見

田嬛恩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陣又一陣如巨錘般的疼痛從心口襲來,眼前開始出現混沌飛閃的斑點,四肢冰涼,不受控制地顫抖著。這一刻,她所有的淡定和理智都在頃刻間化為烏有!耳膜被轟鳴聲充斥著,腦海裡一片血海,那些痛苦的回憶如潮水般洶湧而至——爸爸滿是鮮血的屍體……田去病血流如注被推進搶救室的畫面……醫院裡雪白冰冷的牆壁……進進出出神色匆匆的醫生護士……那句“病人傷勢嚴重,請做好思想準備”的冰冷話語……“尿毒症晚期”的絕望宣判……一次次尋找腎源失敗的打擊……還是無法找到合適腎源的無助……

“那你告訴我。”田嬛恩感覺自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聲音彷彿來自另一個人,即使內心已經崩潰到了極點,卻還帶著一絲詭異的淡定,“怎樣才可以?”

“怎樣都不可以。”於新傑冷冷地吐出這句話,用的正是九年前她回答過自己的話。

怎樣都不可以……怎樣都不可以……這句話像詛咒一般,在田嬛恩的耳邊不斷回響。那把過去他受過的傷還給他,可以嗎?慢慢地,田嬛恩閉上眼睛,雙腿一軟,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同樣的盛夏季節,同樣的絕望姿態,彷彿時光倒流,一切又回到了九年前。

“你以為這樣有用嗎?!”於新傑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驚痛,急忙沖過去,伸手抱住她即將跪下的身子,聲音裡帶著憤怒和恨意,大聲喊道:“你以為跪下我就會原諒你嗎?!你以為跪下就可以將過去的傷害全都抹去嗎?!”

傷害……那些被塵封在記憶深處的過去,究竟是誰傷害了誰?又是怎樣的錯誤,讓他們的命運直到現在還糾纏不清,痛苦不堪。田嬛恩的心口像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著,冰冷而疼痛,她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用力掙紮著,從於新傑的懷裡掙脫出來,聲音虛弱而無力:“既然是我欠下的,終歸由我來償還,又或者……”她的唇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只有我死掉,才能夠使你滿意,才能作為和你交換的條件。”

九年前,田嬛恩也說過除非他死掉才能阻止自己的離去。為什麼九年前他跪在她面前,心痛的是他;九年後她跪在他面前,心痛的還是他?這九年來的一切,難道就只為了讓他一次次心痛嗎?

於新傑的瞳孔猛地緊縮,一種深深的恐懼攫住了他,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他的眼底瞬間沉黯下來,像是有一片烏雲遮住了所有的光。他轉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對著田嬛恩,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眼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許久,他終於艱難地說出了那個自己原本最不想做的決定:“嫁給我,嫁給我,我就把腎給田去病。”

......

喧鬧的大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田嬛恩失魂落魄地走著,周圍的喧囂彷彿都與她無關。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自嘲的笑,此刻的她,心裡滿是糾結和無奈。在見於新傑之前,她以為自己為了弟弟,可以接受任何條件。可當於新傑真的提出交換條件後,她卻猶豫了。也許是因為父親最後的遺言,讓她對婚姻有著自己錯誤的堅守;又或許是因為何建強,那個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人,她不想就這樣背叛他們之間的感情。

但田嬛恩知道,弟弟的生命不能再等了。也許,只有自己才能成為田去病最後的希望。她想起何建強提到過的趙露雅,那個當年救了於新傑,還給他輸過血的女孩。據說,趙露雅的腎型和於新傑匹配,說不定也能和田去病匹配。

可命運似乎總愛捉弄人。何建強打聽到的訊息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她最後的希望——趙露雅早在三年前就去世了。更讓人絕望的是,就算趙露雅還活著,也不可能給田去病捐腎,因為她的腎也是別人捐贈的,而那個神秘的捐腎人,根本找不到任何線索。禍不單行,何建強還告訴田嬛恩,他要娶方珍珍,而且他們已經領了結婚證,還把結婚證拿給她看,過段時間就要舉行婚禮了。

“活著就是希望。”田嬛恩在心裡不斷默唸著這句話,她不能放棄,一定要讓田去病活下去。於是,她再次鼓起勇氣,找到了於新傑。這一次,於新傑提出了更過分的附加條件:必須先上床,有了孩子,再結婚,最後才給田去病換腎。對于田嬛恩來說,上床、生孩子這些事,為了弟弟,她在心裡其實並不反感,所以也沒有過多反對。

於新傑一直靠著中藥維持生命,如果沒有背後專業團隊的支援和那些中藥,他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為了能給田去病捐腎,他鼓起勇氣去說服母親。母親最終在無奈之下同意了,但臨走時只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話:“我會恨你一輩子。”母親同意後,於新傑便停掉了所有藥物,不再進行續命治療,靜靜地躺在病床上,等待身體恢複到可以進行手術的狀態。

每當田嬛恩去看望他時,於新傑總是會對她露出一個笑盈盈的表情,算是打過招呼,然後便沉沉睡去。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田嬛恩很快就懷孕了,婚禮也如期舉行。儀式結束後,賓客們紛紛散去,熱鬧的禮堂漸漸安靜下來。誰也沒有想到,於新傑就此徹底消失,彷彿人間蒸發一般。而田嬛恩,只能獨自嚥下滿心的困惑與不安,將全部精力投入到照顧田去病的生活中。

日子一天天過去,某天,田嬛恩突然接到醫院通知,田去病的腎移植手術可以如期進行。手術那天,田嬛恩在手術室外焦急地踱步,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終於,手術室的門緩緩開啟,醫生告知她手術很成功,田嬛恩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然而,還沒等她好好鬆口氣,命運再次給了她沉重一擊——於新傑出了手術室後,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料理完於新傑的後事,田嬛恩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了一封寫給她的信。

親愛的恩恩: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去了天國。你會傷心嗎?我實在沒有勇氣當面跟你說離開,只能寫下這些話。

就像露雅說的,上天其實是公平的。它給予人們一些東西,就必然會拿走一些。上天把你和露雅帶到我的生命裡,這是我這輩子最幸福、最幸運的事。所以,它也拿走了我的兩個腎,這大概就是命運的交換吧。

是我太任性,讓你失去了真正值得你愛的人。何建強是個好人,你不要恨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是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我。他結婚,也是為了讓你能更安心地嫁給我。是他讓我放下了對你的恨,重新愛上了你。

這一次,是我親手毀掉了你一生的自由和幸福。能和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攜手走過一生,那才是你真正該擁有的圓滿幸福。也許你腹中的寶寶會成為你留下來的理由,但這是個錯誤。原諒我,就讓我最後再錯一次,好嗎?

以後,替我去看遍世界的美景,去感受每一處山川湖海的壯麗;替我吃遍各地的美食,去品嘗每一種酸甜苦辣的滋味;替我做完做兒子的孝道,去好好陪伴我的母親。

還有,你一直在找的趙露雅,她是我的前妻。她的腎是我給的,如果沒有她,九年前我就已經不在人世了。是她,讓我有機會再次得到你的愛。我愛她,就像愛你一樣,愛得熱烈而深沉。

還記得九年前你說過的話嗎?“除非我死掉,才能阻止你的離去。”九年過去了,這句話,如今還能兌現嗎?

小傑

讀完信,淚水早已模糊了田嬛恩的雙眼,她癱坐在地上,心中五味雜陳,過去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