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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前有元池慶這匹黃鼠狼,後有各門各派集結而成的虎群,她當然只能相信爹爹的眼光,跟他北上馬場。“到哪兒都好,水仙只求有個安身立命之所。”

“關當家是個值得依靠的人,你大可放心。”薛道長鬆了一口氣,對著全場的人朗聲道:“今日己選出代理盟主,各位若有要事,待會兒向柳盟主上炷香後便可離開,想留下幫忙者,老朽自然歡迎。”

“向柳盟主上炷香後,我們就動身離開。”關釋爵帶著她退至雨棚外,傾身在她耳邊吩附。

“老爺還沒下葬就要離開?”柳鳴風驚訝地問,但不敢大聲。

她怎麼能在這時候走?爹爹還沒落葬呀!

“元池慶今日就上任,你想多留幾天,好跟柳盟主一道兒下葬嗎?”就算是代理盟主,只要能記入“風雲閣”內,他手上握有的權力就與實質盟主無異,霸據一方的門派或許可以選擇不理,然而依附在盟主底下的門派為求生存及自身利益,絕對百分之百贊同盟主的意見。

關釋爵見她似乎有意與他抗衡,微微發怒道:“你難道沒注意到席間元池慶一直盯著你——”

“水仙,你等等!”元池慶追出雨棚。

關釋爵見狀,立刻旋身擋在兩人之間。

“元代盟主有何指教?”

“關當家言重。”元池慶拱手致意,眼光始終追逐著他身後的水仙。“水仙,不管你對我有何誤會,能見到你活著實在是太好了。山莊就剩下你跟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逃過這場劫難的?”

柳鳴風像是隻被毒蛇盯上的老鼠一般,背脊僵直無法動彈。

她不是沒想到這層,只是被關釋爵帶出菜窖後,她的心思就全繞在遇害的親人身上,竟然忘了好好想個說辭來搪塞元池慶。

關釋爵略眯起眼。一般來說,大難不死己是萬幸,誰會特地追來瞭解究竟是如何逃出生天的?高興都來不及了。

而且各路人馬齊聚盟主山莊救災,詢問水仙的問題幾乎都傾向兇手線索,元池慶身為柳盟主關門弟子竟不過問,此點實在教他疑心。

“她下山替柳小姐買紅色繡線,剛好前面有位姑娘要做嫁衣,整批買走,她到鄰鎮選貨才因此逃過一劫。”關釋爵見她萬分躊躇,便替她編了一套說法。

“嗯,我又遇大雨,避了一天,隔日回莊已經面目全非。”柳鳴風順著他的話繼續編造故事。

“沒事就好,還請關當家多多照顧水仙。”元池慶如黃鼠狼般狡詐的眼神再度一閃而過。“我還得與薛道長商討事務,先行一步。”

“不送。”待元池慶走進雨棚後,關釋爵立刻回頭問道:“你走不走?”

“……走。”不走不行,再痛都得踏出這活命的一步,才有法子生天。

來到柳盟主停柩的地方,四具棺木如四根巨柱打入她心坎,她痛,她悲,她憾,卻哭不出聲。

為了活命,她無法送親人最後一程,只能在這裡拜別養育她、陪伴她、照顧她的至親,她真恨自己的無能。

她點了香,分了三炷給關釋爵,希望爹孃地下有知,千萬別讓元池慶好過。

“鳴鳴。”

柳鳴風驀地瞠大雙眼,回頭望視著關釋爵。

他怎麼會知道爹爹、娘親替她取的小名?

“當家如何知道小姐的小名?”她迅速壓下異狀,可是僅有表面而己,心裡面還是揣著害怕。

關釋爵並未回答她的問題,逕自對著棺木,像是喃喃自語般地說:“我知道你喜歡紫薇花的顏色,這次你十八歲生辰,我替你裁了件新衣,可惜再也沒機會看你穿上了。”

柳鳴風的腦門嗡嗡作響,關釋爵怎麼會知道她最喜歡紫薇花的顏色?!沒跟她接觸過,沒跟她相處過幾天以上,怎麼會知道這等小事?

還有她的小名,鳴鳴!

爹孃在外人面前都喊她“水仙”,除了弟弟跟水仙外,沒有人聽過她的小名,這關釋爵究竟是誰?難道是爹爹離開武館之前認識的人?

如果是,她怕也想不起來了。聽娘親說,小時遭擄被救回後,她日夜啼哭,高燒數日,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後,以前的記憶都記不全了,很多事情一問三不知。

關釋爵上完香,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對她釋疑。“先父與柳盟主曾是舊識,我與鳴鳴自小見過幾次面,她當時年幼,想必是記不得了,自然沒有跟你提過,而且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你既然喚我一聲當家,便是我馬場裡的人,再辛苦,我都會替你留一口飯。”

“多謝當家,只是水仙不懂,為何當家不向老爺表明這層身份?”在她面前,爹爹並不是以對舊友之子的口吻提到關釋爵這個人,而是將他視作無心插柳遇見的寶物般贊揚,因此相處愈久,她愈覺得關釋爵是層厚重迷霧,她甚至無法畫出雛型。

“若不是因為誤會,兩人豈會形同陌路,互不聯絡?”關釋爵輕扯嘴角,兩家的恩怨豈是三言兩語就化解得了的?

“上一代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說給你聽吧。”

“好。”他語中多有無奈,但現在不是細究的時候。

柳鳴風收拾好情緒,嚥下苦楚,踏出如千斤重的腳步,隨關釋爵離開她待了十年的盟主山莊,開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