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雖然在幾次朔日大朝會上,見過內閣諸臣,但是卻沒有和這些真正的朝堂大老有過直接交流。
在此之前,有過直接對話的,不過是正三品的順天府尹鄧浩然,以及尚未到任的戶部右侍郎林如海。
這一次拜見官職是正二品,但是加銜已經到了從一品的名臣張鵬翮,是薛蟠第一次與這樣的朝堂大老近距離相處。
張鵬翮如今已經六十多歲了,即便是放在後世,也已經老人,這些年又主官河道事務,常年在外奔波,風霜侵擾,面容更顯憔悴,不過精神頭卻十足。
他早年也曾做過河東鹽運使,對河東解鹽進行過一些改革,與林如海在兩淮鹽政上的改革,雖然不太一樣,但也殊途同歸。
張鵬翮對林如海在兩淮鹽運使任上,因為改革鹽政,竟然遭受打擊報復,遇到刺殺,大為義憤,此時見他身體無礙,也頗欣慰,笑著說道,“林大人經此一事,必有福報,今後在朝中任職,老夫就等著看你大展宏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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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在張鵬翮這樣的科場前輩面前,沒有絲毫文人的孤傲之氣,表現得非常恭順,聞言笑道,“晚輩承蒙陛下厚意,授予戶部之位,誠惶誠恐,到任後必會小心謹慎,用心做事,只望不負聖恩吧。”
張鵬翮目光移到薛蟠的身上,開口問道,“你就是薛蟠?”
薛蟠連忙拱手回道,“正是小子。”
張鵬翮拂鬚笑道,“我聽說過你,你雖然出身不正,但卻頗通實務,在老夫看來,科舉只是官員的晉身之階,今後能夠在官場上走到哪裡,關鍵還是要看做事的能力。
“你雖然不是科舉出身,但是現在既然已經躋身官場,出身就不重要了,只要能夠用心做事,今後必有前程!”
薛蟠說道,“小子定會謹記大人教誨,不論官居何職,都會用心做事,用實實在在的政績,換取職位遷升。”
張鵬翮笑著點了點頭,又轉向林如海說道,“老夫看這幾日移交公務,隨你進京的,還有這次從揚州鹽商家中抄沒的財物?”
林如海回道,“正是,本來這些贓物,是要由錦衣衛指揮使鄭昀鄭大人親自押解的,但是他因為還要公務要處理,所需押解的財物價值又貴重,便把這些財物一分為二,由下官先行押解一部分進京,後續再由他親自押解。”
張鵬翮呵呵笑道,“朝廷這些年一直賦稅用度不足,你這個戶部右侍郎剛一上任,便給戶部帶來這麼一筆意外之財,足以大大緩解朝廷的財政困局。
“想必,朝堂諸位大人,都期盼著這些財物進京入庫呢,各衙門也早就盤算好怎麼使用這筆意外之財,就連老夫,也上書請撥二百萬兩治河專款,不知道會批覆多少,不管怎樣,今後兩年的修河銀子,總要比之前寬裕一些了。”
薛蟠插話問道,“小子冒昧一問,不知大人今後兩年,將欲如何修河?”
張鵬翮抬眉笑道,“你也懂治河?”
薛蟠說道,“小子不懂治河,不過去年進京,還要這次進京,走的都是運河,看到了不少勞工修河的場景;前些時日南下揚州的時候,因為急切,走的陸路,途徑黃泛區,看到許多地方,受黃河氾濫影響,百里無人煙,心有慼慼焉。
“閒暇之時,翻看邸報,看到黃河雖然在國朝被重點對待,每年都要調撥大筆治河專款,但是依然每年必決,百姓苦此久矣。
“又翻看史書,發現黃河下游水患,是從北宋慶曆年間開始,才大舉加深的,在北宋之前,有記錄的兩三千年,黃河才重大改道兩次,但是從北宋慶曆八年,黃河第三次重大改道之後,至今不足七百年,已經重大改道了三次,形成了如今下游河道眾多,奪淮入海的局面。
“如今,黃河自鄭州以下,南流多北流少,南下之流對運河、淮河影響嚴重,是如今的治河重點。
“小子閒來無事,突發奇想,不如趁現在北向之流水少,籌集資金,大修北宋之前的黃河故道,然後借用人力,使黃河重新恢復北流,從山東入渤海,改變延續了幾百年的奪淮入海局面。
“如此一來,現在受黃河影響的安徽、江蘇等地,將不再有黃河氾濫之憂,如今的大片黃泛區,將能恢復成上等良田。
“恢復北流之後的黃河,也因為重金修築的故道堤岸牢固,會大為馴服。
“此乃小子的一點拙見,大人以為如何?有沒有可取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