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都是事實,葉鳳歌無可辯駁,只能沉默地聽著。
“你在這裡融入得太徹底,甚至將自己當做了這裡的一份子,對傅凜的幹預也越來越多,更甚的是,你對他的幹預越來越有效,”妙逢時重重一聲嘆息,說不清是失望、惆悵還是別的什麼,“這對他來說似乎是好事,對你則不然。”
“啾啾,你作為觀察者應有的中立,已經喪失殆盡了。”
妙手一脈的藥門弟子出外所侍之疾,通常是需少則數年多則十數年才會好的病患。
出於就近觀察的需要,要盡可能去取得病患的信任,彼此間這樣的長久陪伴、親近共處,其間分寸自然不好拿捏,不止病患容易對侍藥者滋生依賴,有些侍藥者也會失去冷靜中立的心境。
“如今你既已失了這份冷靜中立,就很難再對他的事冷眼旁觀。眼下你雖還能盡忠職守地履行記錄的職責,可你心中對他是歉疚的,且這歉疚已經開始讓你感到不安和痛苦了,對嗎?”
這番話雖是以問句結尾,卻字字篤定,與事實也並無偏差,葉鳳歌咬緊了下唇,輕輕點頭。
妙逢時深深吐納一口鬱郁之氣,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榻上的小桌,“我這幾日看下來,你眼下對傅凜的某些幹預,對他倒是很有好處,也算功德一件。”
葉鳳歌的手已緊緊握成了拳,她知道,她最害怕的那個抉擇,就要來了。
“不過,在你的幹預下,他的許多行為已經不算是他真正的行為表徵,”妙逢時無奈地笑了笑,“也就是說,如今你在這兒能記下的東西,對師門來說已經不太準確真實了。師父這麼說,你可覺得冤枉?”
隨著傅凜受葉鳳歌的影響愈深,他的很多行為就成了“葉鳳歌希望他是這樣的”,這對妙手一脈來說就失去了用來做醫案的價值。
葉鳳歌搖了搖頭,嗓音艱澀,“不冤枉的。他如今在某些時候確實會因為我的一些叮囑去改變自己的行為,即便我記下來,醫門也未必能從其中分清楚哪些是他本來的反應,哪些是受我的影響。”
她早料到師父會勘破這一點,也猜到自己會面臨什麼樣的局面。
以妙逢時這幾日瞭解到的情形來說,葉鳳歌已不再適合擔任傅凜的侍藥了。
不過她並沒有打算怪葉鳳歌。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樣的先例在妙手一脈的陳年醫例中也屢見不鮮。
“你與他朝夕相對七年有餘,到最近一兩年才開始真正逾矩幹預他的行為,不忍他繼續獨自在困境中掙紮,在我看來已很難得了。”妙逢時長嘆一口氣。
事實上,無論是傅凜的寒症還是他的心病,若只說診治,那就只需妙逢時每隔一兩年來一次就足夠,葉鳳歌作為客居侍藥,在治療病患的過程中並無實際用處。
這些年將她放在這裡的真正意義,就只在於就近觀察與記錄。
如今既她的觀察與記錄已沒有價值,按規矩就該將她召回師門。
“啾啾,你還回得去嗎?”妙逢時神情複雜地看著自己的這個小徒弟,“或者說,你放得下這裡的人嗎?”
葉鳳歌抬手揉了揉濕潤的眼尾,啞聲道,“我還沒有想好,師父能容我再想想嗎?”
妙逢時知她一時躊躇為難,倒也不逼她立刻決定。
“下午我替他診脈後就啟程去臨川城,正好也看看你那不成器的師兄。我在繡坊等你五日,五日後,是去是留,你給我個結果。”
葉鳳歌抬眸看了師父一眼,沉重地點頭應下。
她明白師父為何在這時突然提起師兄。
因為她的師兄鄺達,就是離她最近的前車之鑒,師父是在提醒她慎重抉擇。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要驚慌,這是戀愛腦小甜文,哈哈哈~
友情預告:請準備好牙膏牙刷~這倆即將開始談起沒羞沒臊、沒頭沒腦的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