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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這兩廂對比之下,葉鳳歌心中不由地為傅凜泛起了淡淡酸楚。

她真的很想竭盡所能,多疼他一些。

傅凜他,真的太難了。

傅凜坐在軟榻旁的雕花圓凳上,專注地望著近在咫尺的葉鳳歌。

目光輕垂,卻又瞧見了她手背上那道已經上了藥的細細紅痕。

那道傷痕再度觸及了傅凜心中的陰翳,使他忍不住硬聲訓起人來。

“你怎麼回事?那死孩子追著要打你,你就不會還手?當年把我按在床上時那股拼命的狠勁呢?”

當年與葉鳳歌初見時,他藉著寢房中的機關暗算她,她的腰腹被壁上彈出的小木棒打中,之後她便生氣地撲到床榻上將他按著打了一頓。

此時傅凜一門心思想訓她記住,遇事要好生護著自己別吃虧,可最末一句話的描述卻莫名尷尬,讓兩人都無端紅了臉。

“什麼按在床上,我那是在揍你!”葉鳳歌面紅耳赤地將那包碎冰抬起一道縫隙,惱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又飛快將眼睛遮住。

“我那時才十三四歲,就算被人知道我揍了你,也只會說是兩個孩子打架,那我當然下得去手。”

她今年都是二十有一的大人了,若是再為點小沖突就跟個十二三歲的小毛頭動手……她實在有些丟不起那臉。

許是覺得她的話有幾分道理,又或者是方才提及年少初見之事,傅凜淺淺笑開,漂亮的眸心似有花兒綻開。

“你就註定是個窩裡橫,這輩子就欺負過我一個人了吧?”他面上紅暈更深,唇角飛揚,笑音徐緩,“隔天還來訛我,說若我不好好喝藥,你就要死了。”

葉鳳歌連忙抬起左臂,以手背壓在唇上,也沒止住那沖口而出的笑聲。

當初她剛來就被傅凜用機關彈出的小圓木打中腰腹,好在那時這房中的機關還簡陋粗糙,雖捱了些疼,卻並未真的傷著。

她先將他按住打了幾下後,又好言好語引他說話,最後終於得知他想瞧瞧外頭,便說好將院牆下的錦葵畫來給他看。

隔日她拿了畫再來時,傅凜心中愧疚,對她友善許多,竟由得她抱住喂藥了。

結果,很尷尬的是,她突然來了癸水。

那年她還不滿十四歲,多少還有些孩子心性,即便癸水來時舉止也收斂不了多少,加之那時她的日子也沒個準,當時的場面真叫個猝不及防。

傅凜瞧見她身後衣袍上有血跡,又見她忽然捂著肚子,以為是她頭一日被自己傷到的緣故,嚇得魂不附體。

她便順勢誆他,說“你瞧你都將我打出內傷了,若不肯好好喝藥,我會死的”。

可憐小傅凜被嚇懵了,也沒功夫去想“葉鳳歌被打出內傷”,與“他不肯好好喝藥她就會死”之間有什麼關聯,就這麼被誆進去了。

那兩年,為著那個“不能害葉鳳歌死掉”的信念,傅凜喝藥可乖了。

想起年少舊事,葉鳳歌樂不可支,“若不是後來你無意間聽宿大娘說起姑娘家那點事,我也不必為著喝藥的事跟你鬥智鬥勇這麼幾年。”

小時候那個含淚端著藥碗,說“我以後都乖乖喝藥,你別死”的傅五公子,是多麼惹人憐愛啊。

她開懷的模樣感染了傅凜,使他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你老實說,我當真能好嗎?”

“你放心,這事我沒騙你,你會長命百歲的。”葉鳳歌笑吟吟按著覆在雙眼上的那包碎冰,語氣柔和卻篤定。

這個問題,小時的傅凜問過許多次,這幾年倒沒怎麼提了。可不管他什麼時候問,葉鳳歌都一遍遍耐心而篤定地回答,從不嫌他問多了煩。

“我瞧著你今年好了許多,立冬過後我師父會再過來探脈,說不得開春後的方子就要換了。”

葉鳳歌的師父,是宜州最神秘的醫家“妙手一脈”的傳人妙逢時,當年還是傅老太君輾轉託了許多人情,才請到妙逢時來為傅凜診治。

“妙手一脈”非疑難之症不醫,妙逢時常年周遊天下,專找別人治不了的病患。傅凜這症是先天頑疾,一時三刻無法痊癒,妙逢時才留下小徒弟葉鳳歌在此侍藥,自己則是兩年來一趟,替傅凜把脈調整藥方。

葉鳳歌篤定的回答讓傅凜心中大安,伸出雙手隨意撐在榻沿,脖頸微垂。

雖明知她遮著眼睛看不見,他還是笑望著她點了點頭,“嗯。”

那包碎冰遮了她的眉眼,只露出小巧的鼻頭與殷紅唇瓣。

她的笑唇彎出軟軟的弧度,沁著蜜似的,肆無忌憚散著勾人甜香。

傅凜喉頭滾了滾,胸前內那顆少年心,頓時就可恥地躁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