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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節 小院春獨對 大汗驟賓天

胡攸之笑了笑,說道:“方公子,這麼多年來,你知道我為什麼容忍你搶奪北部地區茶鹽生意,採取掙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麼?茶鹽生意,不過只是蠅頭小利而已,雖然它們都是必須品,但對於我們商人來說,沒有所謂的必需品,只有掙錢的和不掙錢的,掙得多的和掙得少的之分。”

胡攸之看了看阿成,接著說:“每次那雅兒大會,比武賭博,想必你也知道,彈指間都是數十萬的買賣。賭場生意,有過之而無不及,真正是一本萬利。只要方公子點頭,以後我賭場的生意,利潤我們三七開,我七你三。”

“為什麼允許我介入你的賭場生意呢,本來你自己壟斷不是挺好的麼”

“方公子要是有興趣,容我給你慢慢道來。”

“十分感興趣!”

胡攸之悠悠然的說道:“賭徒迷信的是運氣,但賭場相信的是算術。”

阿成說道:“據我瞭解,十賭九輸,這些賭徒總是輸,長此以往,他們不來賭場怎麼辦?”

胡攸之笑道:“一次賭徒,一世賭徒。他們真正擔心的是賭場不在了怎麼辦。一個普通賭徒,只要長久的賭下去,最終一定會血本無歸。賭徒們永遠不明白,與自己對賭的不是運氣,也不是莊家,而是算術。算術不會錯,算術總會贏。”

阿成笑道:“久聞胡公子精於算學,願聞其詳。”

“我們先說一個最簡單的賭博遊戲:賭運氣,猜銅錢。規則是這樣的,取清國銅錢,漢文面為正,滿文面為反。擲銅錢,正面贏反面輸,贏了可以拿走多於本金一倍的錢,輸了賠掉本金,你玩不玩?你可能覺得,這賭博遊戲不錯,公平!如果你恰好運氣也不錯,第一次就贏了100騰格銀子,你高興極了。這個時候莊家和你說,你看你贏了這麼多錢,我呢,辛辛苦苦搭個場子,也不容易,總不能陪著你們空轉吧。你看這樣行不,你贏了100騰格,就給我留2騰格銀子,其他贏錢的金額也按此比例遞推,就算是救濟救濟老哥,給捧捧場!你一想,贏100騰格,只給2騰格,這麼少,只管拿去吧,不差錢。好了,這個事就這麼定下來了。然而你做夢都想不到的是:就是這小小的2騰格銀子,最後讓你輸的傾家蕩産,典妻賣女,家破人亡。”

胡攸之接著說道:“這小小的2騰格銀子的比例,看似不起眼,實則為賭場賺錢的大殺器。賭場最終賺的錢只跟賭徒下注的總量大小有關。只要賭徒不停的賭,賭場就會不停的賺,不管個體賭徒是輸是贏,總體來看,賭場始終是贏的。所以對於賭徒而言,不要以為自己多麼聰明,慶幸自己多麼好運,你要慶幸的只是自己玩的不夠久而已!”

阿成點點頭,說:“十賭九輸正源於此,不過我記得有些賭博遊戲都不抽成了吧?”

“沒錯。所以賭場還有另一個殺器。我們現在假設賭場坐莊,賭徒與莊家對賭,每次遊戲雙方贏錢的可能性一致的情況下,賭徒仍然是一個輸家。這牽著到另外一個問題,即富者通吃問題。簡單來說,就是誰有錢,誰笑到最後的可能性就越大。比如說吧,你我都有5騰格銀子,每局遊戲賭資也是5騰格銀子,輸光為止,那麼我們彼此的贏面都是五五開。但如果你只有5騰格銀子,而我有10騰格銀子,輸光為止,你的贏面則只有3成,而我的贏面有近7成。錢越少,輸光的可能性越大;錢越多,贏錢的可能性就越大,這就是富者通吃。”

阿成笑道:“坐莊的賭場,其財富相對於賭徒來說,可以認為是無限多的,賭徒只能小贏,但永遠贏不垮賭場,而賭場卻能一口吃了賭徒。”

“是的。所以賭徒在我眼裡只分兩種,一種是現在的窮鬼,一種是未來的窮鬼。”胡攸之說道:“富者通吃的問題,也解釋了賭場設定最大投注額的原因。倒不是因為賭場出於好心,保護賭徒免遭傾家蕩産,而是賭場為自己設定的安全屏障。試想一下,哪天方公子心血來潮,來到我的賭場,豪擲100萬騰格銀子的賭資,我是不讓你賭呢還是禁止你賭呢!這麼多錢,一旦我輸了,是足以讓我傾家蕩産的。所以為了預防這種情況出現,設定了最大投注額,就是要預防這種情況出現。”

“所以你怕我攪局。這也是拉攏我入夥的原因之一吧。”

“就喜歡和方公子這樣的聰明人聊天。除了以上的之外,其實賭場還有很多算術門道在裡面,所以賭徒每次下注後,除了心中默唸‘菩薩保佑’外,最好還是好好學一學算術。賭徒以為站在他對面的是莊家,其實站在對面的是算術。算術不會錯,而賭徒總會出錯。所有的賭場遊戲,對於賭徒來說都是不公平的。這種不公平並非莊家抽老千,而是莊家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正大光明光明磊落的用算術賺錢,賭徒卻單純的以為自己是靠運氣贏錢。”

“多算者多勝,少算者少勝,不算者不勝,這麼看來,賭場倒是賺錢最為公開透明的地方。”阿成感慨道。

胡攸之總結似的說道:“所以如果你還是一個聰明的人,就別再迷戀所謂的運氣。賭徒能夠依靠的是祖宗保佑,而站在賭場後面的,是一加一等於二這樣板上釘釘的算術。你又怎麼贏得了賭場。論數字,沒有人比賭場老闆更精通算術;論資産,沒有人比賭場老闆更有錢。所以對於賭徒而言,除非有十成勝算,其他任何時候,都不應該下注,即使贏面高達九成九。對於任何一個賭徒而言,贏得賭場的方法只有一個:不賭!”

阿成笑道:“如果賭徒都這麼想,那你的賭場豈不是要倒閉了?”

“不會!沒有誰能勸回一個墮落的賭徒,賭博對於他而言,已經像吃飯睡覺睡女人一樣,融入了他的血液,成為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這是人格缺陷,無藥可醫。”

“賺著昧良心的錢,胡公子不會心生愧疚麼?”

胡攸之笑笑,說道:“我聽說入雲閣能滿足貴族的一切需求。我聽說他們當中有一些人是喜歡男孩子的”

“沒錯,不管他們喜歡男孩還是女孩,我都會滿足他們。”

“我還聽說有一些貴族甚至有點特殊的癖好,他們喜歡新鮮的屍體。在我看來,運送屍體供人享樂,理論上是不為《衛拉特法典》所允許的。”

“是的,理論上而已。”

“所以,方公子,我們幹著共同的買賣,掙著一樣的錢。普通生意人不過靠滿足使用者的需求掙錢,而真正聰明的人,會製造使用者的需求來掙錢。一如賭場,一如妓院。”

“縱容人之惡,放縱人之慾,讓人們在罪惡的深淵中沉淪,在無盡的慾海中迷失。而我們卻藉此掙著大把大把的銀子。胡公子,這麼說我們都是惡人。”

“不!我們都是聰明人。”

阿成笑了,說道:“好的。我允許你進駐入雲閣,不過利潤要五五開!”

“四六開,你四我六。”

“行,一言為定。不過你承諾的20萬騰格銀子,我需要現銀。”

胡攸之笑了,說道:“方公子果然不吃虧。銀票5日內,由日升昌票號陳掌櫃親自送到公子手中。還有,我們要立下字據。”

胡攸之起身,準備離去。

阿成笑道:“胡公子,為什麼我還是不太相信你呢?”

“你不需要相信我。你相信20萬銀子就好,相信聰明人就好。你是聰明人麼,方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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