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找個千戶帶兵前往吧,左右是送死。”阿古拉汗說道。
“不合適吧,僅僅是千戶帶兵,恐怕清軍起疑。”呼格吉勒汗說道。
阿穆爾昂然上前半步:“要不我……”
敦多布舉手打斷他的話。看著薩喇爾說道:“薩喇爾,你是金帳大臣,又帶兵多年,這次你帶兵前往如何?”
薩喇爾內心並不情願,他想說達什達瓦也是金帳大臣的,而且是金帳軍事大臣,為什麼不是達什達瓦帶兵去呢。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好的,我會帶兵前往!”事後,他想想此事又有些後悔不疊,但木已成舟,也是無可奈何。
第二天,敦多布會同阿古拉汗帶領1.5萬人離開軍營,一路向西而去。衛拉特軍營人心浮動,議論紛紛,說是伊犁城出了大事,那木紮爾汗胡作非為,甚至把監國的長姐烏蘭巴雅爾和額駙都罷黜了,現在伊犁城一片烏煙瘴氣。事出突然,太師敦多布和阿古拉汗一起,帶著1.5萬人回伊犁平息事態。古城的大軍,由軍事大臣達什達瓦統領,呼格吉勒和阿穆爾薩納協佐。
清軍傅爾丹這邊也得到了伊犁出了亂子的訊息,同時也有敦多布率部分軍隊返回伊犁傳言,他將信將疑。
這時有哨兵急忙來報,說有衛拉特幾千人馬劫掠我軍糧草。
之前就已經有幾千人的衛拉特輕騎兵,化作眾多小股部隊,侵擾於巴裡坤後方,殺個羊、宰匹馬、摸個人、填口井的,很是煩人。現在他們竟然敢明目張膽的劫掠糧草,而且這些是剛剛才解運過來的,若是給他們得逞,傅爾丹作為定西大將軍的顏面何存。
傅爾丹披掛上陣,親率馬軍8千出陣,另外安排5千騎作為援軍準備接應。
薩喇爾率領的3千騎兵,且戰且退,不久陷入敵軍的包圍之中。薩喇爾帶領著剩餘的兵馬,集中力量突圍,除少部分人沖出包圍圈外,其餘大部力竭戰死。
清軍這邊俘虜了一名百戶,傅爾丹親自審問。嚴刑拷打之下,傅爾丹得知:伊犁城起了大變故,據說是那木紮爾罷黜了監國的烏蘭巴雅爾和金帳大臣賽音博勒克,太師敦多布與和碩特部阿古拉汗率1.5萬人於多日前開拔趕回伊犁,現在前線總指揮是達什達瓦,一位年輕的,沒有多少作戰經驗的將領。
同時進一步的追問,得知率領此次劫掠行動的統領,是金帳大臣薩喇爾,一則意圖燒毀清軍糧草;二則主動出擊,意圖示強於清軍,使之不敢輕舉妄動,待敦多布率軍返回後再與清軍決一死戰。
至於薩喇爾,百戶說突圍時沒有見到他,多半戰死。
傅爾丹大為得意,此役殲敵3千,實在是大功一件,上書給乾隆,大表戰功,必然能得到聖上的嘉獎。只是金帳大臣薩喇爾生死不明,實在是遺憾。
更讓傅爾丹得意的一點,就是敵軍現在應該只有1萬餘兵馬,就駐紮在不遠的古城地區,且統領是年輕無經驗將領,這將是一舉蕩平敵寇,一雪前恥的大好機會。
蠢蠢欲動的傅爾丹甚至徹夜睡不著覺:達什達瓦、呼格吉勒,還有那個從沒有聽說過的叫什麼“啊木耳在哪”的,一幫嘴上無毛兒,屌上無絲兒的嫩雛,這次就由他好好教他們怎麼做人!
副將班第提醒傅爾丹小心行事,說敦多布足智多謀,小心有詐。
傅爾丹笑班第書生意氣,說他左顧右盼的只會坐失良機:先期得到的情報,與俘虜的口供一致,並且敵軍虛張聲勢之勢業已坐實,現在敵弱我強,正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
於是傅爾丹留班第帶5千綠營兵守獨山城,傅爾丹親率2.5萬騎兵,彙合了八旗兵、喀爾喀騎兵、索倫兵的混合部隊,直撲古城,意圖一舉殲滅敵軍。
傅爾丹帶領軍隊開拔不久,一名騎兵趁亂有意無意的掉隊了,然後偷偷脫離的戰場,向西北逃遁而去。
傅爾丹帶領了1.5萬輕騎兵,先期趕到古城,另外1萬重騎兵正在匆匆追趕過來。古城地區衛拉特軍營已經人去營空,只留有少數幾百人正在做最後的清理工作,他們見清軍大兵壓境,騎上馬向南逃去。
傅爾丹揪來俘虜,問兵營情況,俘虜說前往南部江布拉克地區,那裡還囤積有大量糧草,大營糧草不濟,他們遷徙到那裡去了。
傅爾丹帶兵欲追,參將提醒他不可追敵太深。
傅爾丹不以為意,說來都來了,不能空手而還。解開褲子,大動幹戈,結果只放了了一個響屁,日後豈不遭人笑話。
一路追趕之下,終於見到了敵軍人馬。
阿穆爾帶領著3千騎,正沿著小溪閑庭信步,見傅爾丹大兵突至,急忙向後撤退。
傅爾丹好不容易見到敵軍,豈肯善罷甘休,立刻又追出。
追至一個山谷中,阿穆爾帶領的騎兵突然回頭,不逃了。他們排開陣勢,似乎是要與傅爾丹決一死戰樣子。
傅爾丹帶領了2.5萬騎兵從獨山城出發,長途奔襲,追至這個山谷中時,身邊只剩8千騎。看著前面敵軍擺開的陣勢,又舉目四望周邊的地形,心中大悔,冷汗直冒。
然而最讓他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悠悠然胡笳聲起,自遠而近,自上而下,越來越清晰。山谷兩邊,赫然出現了無數的兵馬,佔據了視野所及的所有天際線。
傅爾丹心中大駭,握著戰馬的手不住的顫抖起來,身邊計程車兵們也是內心惶惶,騎著馬原地團團轉,不知該如何迎敵。
漫天的弓箭自上而下雨水般傾瀉下來,遮天蔽日。清軍本來內心就被深陷重圍的陰影所籠罩,現在更是連身體也都陷入了陰影當中,陷入遮天蔽日的弓箭的陰影當中。幾輪弓箭齊射,清軍8千士兵已然倒下一半,剩下的也都躲在盾牌後,或者藏在石縫中勉強茍活而已,遑論反擊了。
短促的胡笳聲吹響,衛拉特騎兵自兩邊山谷包抄而下,戰場徹底淪為了屠宰場。
有幸從現場活下來士兵事後回憶,依舊心有餘悸。說那不是戰場,是屠宰場;也不是屠宰場,而是修羅場。草地被血肉染紅,溪水變成血水,那一天,似乎連天都被鮮血染紅了。
8千騎兵,幾乎盡數命喪山谷。
傅爾丹被親兵拼死救出,一邊後撤,一邊企圖聚攏部隊,組織防禦反擊。
一邊是從前線撿回一條命的丟盔卸甲計程車兵,另一邊是剛從後方趕到前線不明所以計程車兵,兩相彙合,亂成一鍋粥,又在四面八方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威懾下,清軍的部隊如同被海浪拍打的沙雕,層層崩潰,一瀉千裡。
傅爾丹回到了獨山城。清點部隊,陸陸續續彙攏了1萬左右人。帶出去了2.5萬精兵強將,只回來了1萬殘兵弱旅,遺失的戰馬、裝備、物資更是不可勝數。傅爾丹氣憤、後悔、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