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又喝了一大口木賽萊斯,端起壺,自顧自的滿上,看阿成的杯中也空了,也給他滿上。
小樓躺下,雙手枕在頭後,看著夜空,說道:“以前在京城的時候,我在徽班唱戲,唱旦角,擅長二簧腔,技藝高超,也練得一身好功夫。有一位徐老爺常來看我的戲,他評價我‘宛然巾幗,無分毫矯強。一顰一笑,一起一坐,描摹雌軟神情,幾乎化境’。徐老爺是清國吏部侍郎,從二品官兒,珊瑚頂子,家中常有宴請聚會,都會請我去唱戲,一些機要秘事,也從不避我,常常讓我侍奉左右。有一天,家中無人,他把我喚到身前,問我他對我怎麼樣。我不假思索的說他就像我親生父親一樣,甚至比親生父親對我還好。接著,他問我,他的話我會聽麼。我當然說會啦!我說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他說用不著生生死死的,只需要我聽話,讓他舒服暢快就好。我茫然不知所以的看著他。然後他掀起長袍,退下衣褲,露出腰間那話兒,讓我含在嘴裡品砸。”
阿成瞪大了眼睛,看著小樓,沒有說話。
小樓看著星空,眼睛空洞的像夜空一樣:“我呆呆的望著徐老爺。他見我沒有動靜,面目忽然猙獰起來。說出口的話,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有去無回。無奈之下,我只得就範。”小樓的眼神忽的淩厲起來,咬牙切齒的說道:“我把他那腥臭骯髒的那話兒一口咬下,任由他拿鎮尺打的我頭破血流,也沒有鬆口。”
“後來呢?”
“後來,被打的半死不活我被投進了大獄。我的師兄,就是現在的段老闆,多方活動,前後疏通,才把我救出來。我也改頭換面,更名改姓,南下加入了清吟小班,輾轉於蘇杭地區,後來跟著段老闆來到了伊犁。”
“那個徐老爺呢?”阿成問道。
小樓冷笑了一聲,說道:“他以後只能被動的讓人捅他的糞門眼子了。”
阿成聽罷,良久的不說話,嘆了一口氣,說道:“放浪形骸必有因。”
“浪子回頭終有時。該你說說你的故事了”小樓說道。
阿成沉思:“和你比起來,我過去的生活簡直和白紙差不多。要說故事嘛,得從我的身世說起……”
“我不想聽你的身世。我就想聽你和沙漠之狐的烏蘭圖婭之間發生的事。”
“行。不過這也還得從我的身世說起……”
離開阿克蘇,沿著塔裡木河向西南方向溯流而上,即到達英吉沙城。
英吉沙城位於葉爾羌地區西南部,昆侖山北麓,塔裡木盆地西緣;東部與葉爾羌城接壤,西南、西北與阿克陶相接,東北與疏勒、嶽普湖兩地毗鄰;英吉沙城是葉爾羌城與喀什噶爾城之間的咽喉要地,是古代陸地絲綢之路的驛站,葉爾羌地區八大重鎮之一,衛拉特設軍臺於此。
眾人在此休整,阿成與巴圖在熱合曼指引下去逛巴紮。
途徑一個刀具鋪,阿成似乎想起了什麼,拉著巴圖去看刀,說給巴圖買一把新的匕首。
阿成說:“巴圖,還記得3年前,寶日格公主嫁去伊犁,我們去搶親麼,你拿著剔骨刀跟著我去的,還被阿穆爾嘲笑是‘拿著吃飯的家夥什戰鬥’,今天就給你換一把好刀。”
“其實吃飯的家夥什也挺好!”
“那就給你換一把既是吃飯的又是戰鬥的好刀!”
熱合曼仔細挑選著刀具,他對英吉沙小刀十分了解,他選好一款一尺見長的刀,遞給阿成看,說道:“這把刀由精鋼鍛造,並刻有大師傅的名字,是把好刀!”
製作英吉沙小刀的工匠,稱作“刀人”,分為刀匠、師傅、大師傅三個級別,刀匠都不在刀上刻名字,師傅級別的少有刻名字,但大師傅級別的一般都會刻上自己的名字,表示這把刀由他親手鍛造,彰顯刀的優良品質。
其鍛造過程,先是把精心挑選的鋼材鍛打成型,製成粗胚和細胚之後,用銼刀銼磨光,然後再行淬火。其中的淬火、鍛打、保養、開刃等核心工藝,皆由刀人們世代傳承,絕不外傳。
阿成仔細打量著這把由大師傅秘製而成的英吉沙小刀,但見其鋼色純正;用手撫摸刀具,其質感如同刀中美玉。刀柄裝飾有由各種銅、銀、玉、骨、寶石等拼花鉚釘,組合成晶瑩俏麗、兩側對稱的圖案。
阿成把小刀遞給巴圖,巴圖拿在手中把玩,用其削刮鐵條,但見鐵屑迎刃而起,而刀鋒卻未見崩口、捲刃。
確實是一把好刀。
刀鋪老闆見客人相中,說還需要專門定做刀鞘。
刀鞘由刀人根據客人需求,參考不同的刀型,量體施材定製。有用皮具、硬木製作的,也有用銀、銅製作的,再鑲嵌以寶石,更顯尊貴。
巴圖拿著小刀,說道:“不用定製刀鞘了,我隨手拿牛羊皮一包就行了,切肉剔骨的玩意兒,鑲嵌寶石做什麼!”
阿成笑著把錢付了。
巴圖一路把玩著小刀:“有了這把刀,下次再去搶寶日格的時候,阿穆爾應該不會笑我了吧!”
關於英吉沙小刀,當地有民歌這樣詠唱:
沙漠、戈壁,是他的鐵砧
冰川、雪水,是淬火的水源
狂風、暴雪,是鍛打的鐵錘
打造出英吉沙小刀的剛毅和驕傲
削風雪於笑聲之中
斬蒼狼於大漠之上
到達葉爾羌城,阿奇木伯克阿紮提率眾熱情接待阿成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