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應欽一愣,看來剛才自己說的話應該都被她聽到了,不由臉色一沉,對進寶說:“我這屋子旁人不能隨便進出,你怎麼連這點兒規矩都不告訴夫人知曉?”
“我…”進寶看了看左小孟,又看了看柳先生,也不敢分辨什麼。
左小孟知道柳應欽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為了不讓進寶難堪,她接過話:“柳先生,我是自己闖進來的,不關進寶的事,失禮了!”
“夫人,不是我不幫忙。”柳應欽見左小孟放低了姿態,也就不太好說什麼,態度也緩和了下來,“按理說,這大半年以來,柳某從你們這獲利不少,在下也十分佩服夫人的商業頭腦。只不過這次是朝廷的意思,說句實在話,你我都是漢人,在蒙古人的眼裡,也就比豬狗高那麼一點點。”
“您的意思是,您在他們面前也說不上話?”左小孟大概明白了柳應欽的言外之意。
“前朝亡了,那些個王孫公子們都紛紛逃命,咱們不過是小老百姓,對於如今的朝廷而言,只不過如螻蟻一般的存在。老朽自身難保,實在是無能為力。”柳應欽嘆了口氣,作為一個研習孔孟之道的讀書人,雖然他有些自私,但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切都是事實。如果自己一定強求,倒成了逼人入絕境的劊子手,和那些要殺絡腮鬍的蒙古人也沒什麼區別。
“柳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左小孟心底突然變得空落落的,她想起絡腮鬍一家期盼的眼神,想起芷晴極有可能被搶去做了粗魯野蠻人的妾室,心裡就忍不住一陣疼痛,該去求誰?該怎麼辦?
從柳先生的書肆出來後,她滿腦子盤旋的都是這個問題。
本來自己是鼓足了勇氣去求莊家的人救絡腮鬍,可是沒想到他們也遭遇瞭如此大劫。本以為柳應欽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結果他說出的理由也讓自己無法拒絕。
這個時候的漢人,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裡還敢去從虎狼口中奪人?
左小孟在街上晃晃悠悠地走著,她不想回客棧,那一群人還在眼巴巴地等訊息。她也不想去莊府,雖然無需向誰交代什麼,但是一看到熟悉的地方,還有年邁的莊石,心裡也著實不好受。
世界之大,竟沒自己的容身之地!
恍惚間,她突然想起莊得誠,準確地說,應該是幾千年後的莊得誠。這大半年來,自己潛心鑽研生意經,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他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莊得誠是不是把自己忘了,為什麼還不讓她回去?如今這種狀態,可謂泥濘深陷,難道他仍然袖手旁觀嗎?
“莊得誠!”左小孟抬頭望了望天空,不同於上一次的大喊大叫,她只是喃喃地說,“我想回去了。”
絡腮鬍和芷晴的事讓她心力交瘁,命運似乎在跟自己開著玩笑一樣,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而這一次,自己不僅再一次一無所有,還失去了女兒和朋友。
前面一陣嘈雜聲把她的思緒從遙遠的幾千年後拉了回來,似乎前面出什麼事了,很多人都跑過去圍觀。
左小孟看到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粗壯男人正要轉身離開,手裡的馬鞭指著地上,嘴裡大聲喊著:“誰敢救她,斬立決!”
說完,狠狠抽了馬屁股一下絕塵而去。左小孟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應該是蒙古族的服飾。
很多人圍了過去,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麼,還對著中間指指點點的,似乎有個人躺在那裡。
左小孟走了過去,扒拉開人群果然看到地上趴著一名女子,渾身上下都是血跡,似乎被馬鞭抽打過。
“真可憐啊!”旁邊一個老婦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