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兒小,嘆聲重。任誰都沒有想到年僅十歲的慄海棠竟然會感嘆出他們聽著格外刺耳又虐心的話。
莫族長忍不住側目,心中暗忖三日不見,諸葛弈是如何教導小姑娘的?竟令他刮目相看。
和莫族長一樣驚訝的,還有慄夫人。
那日諸葛弈不顧外族男人闖中正府後院的規矩,以身犯險帶走慄海棠。她找到慄族長哭訴,沒想到卻招來丈夫的訓斥,並且讓她認清事實,別再妄想與奉先女為敵,免得後悔莫及。
慄夫人忍下這口氣,更暗中安排自己的心腹去奩匣閣,以便日後掌握慄海棠的行事,包括她與諸葛弈、慄君珅之間的關係。
“稟族長,畫師先生前來祭拜。”
“快請!”
慄族長提袍擺步下石階,揮袖讓跪在院子裡的慄氏族人紛紛退到兩旁,讓出主路來。
此時,諸葛弈一身牙白長袍,銀色長髮一半束起一半披於肩後,瀟瀟灑灑而來。手裡託著一幅卷軸,溫潤如玉的俊美容顏摒棄平日淺淡笑意,神情盡現平靜。
“子伯拜見慄大姑娘!拜見各位族長,各位族長夫人!”
“師父來了。怎麼沒多加件衣服,小心染了寒症。”慄海棠由心而發地關懷,對諸葛弈的尊稱無一不彰顯她將他視為最親近最尊重的人。
慄族長遞給慄夫人一個眼神,她連忙讓出自己的椅子。
“子伯,快快坐下。”
“謝慄族長賜座!謝慄夫人賜座!”
諸葛弈謝過之後,沒有走去椅子坐下,反而託著手裡的卷軸走到屋門口,道:“慄燕夫人,你這是何為呀?縱然想追隨慄二爺而去,也該念念膝二幼女。幼女無辜,你怎忍心棄她們而去呢?”
我也不想死呀。可這些人逼著我殉葬,我又能如何反抗?
慄燕夫人滿腔哀怨吞在肚子裡,她嚎啕大哭,抓著白綾子如何也不想套住自己的腦袋。
“娘!娘!”
“娘,不要拋下我們!娘!女兒害怕!”
兩個小女孩抱著慄燕夫人的腿大哭著,怎是一個可憐憐的。
諸葛弈將卷軸展開,單臂高高舉起,“慄燕夫人,子伯知你與慄二爺伉儷情深,故而作畫一幅,望慄燕夫人寄託哀思。”
慄燕夫人含淚看著畫中的男子,傷心已無法言語。
適時,慄氏南府的老管家指揮著小廝們搬來羅漢榻,鋪了厚厚的棉墊子,連同護腰倚靠的憑几都搭上柔軟的銀鼠皮子。
慄海棠被李嫫嫫抱到羅漢榻上坐好,又一通忙活地蓋上護腿的狐皮毯子,腳下踩著慄氏南府管家搬來的炭爐子暖腳。
“師父,你過來坐吧。”
慄海棠輕柔喚聲,諸葛弈微嘆,將卷軸交給管家,提袍擺坐在她的身邊椅子裡。身為外族男子,本不該參與八大家族的事情,所以他噤聲不語、靜觀其變。
“各位族長和族長夫人也請坐吧。”
雖然年僅十歲,可身份擺在這裡。慄海棠一句話,平時高高在上的族長和族長夫人們無一不聽令、紛紛告座。
“你們也都起來吧。跪在地上小心傷了膝蓋,和我一樣變得廢人。”
“謝奉先女。”
跪在院子裡的慄氏族人們齊聲高喊,身形不穩地緩緩站起來。
慄海棠微微側臉,雖看不見屋子裡的人,卻也開恩道:“請慄燕夫人先下來吧。有事好商量,你如此尋死覓活的做樣子給誰看?難道你一脖子吊死追隨慄二爺而去,別人能誇讚你是貞女烈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