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回到瓷莊,靜靜地坐在櫃檯後沉思許久,直到兩個店小二送走最後幾位購得瓷器的老主顧,他才恍惚回神兒,呷一口苦澀冷茶才算清醒。
一個店小二笑嘻嘻上前來詢問:“掌櫃的,今兒想吃什麼,徒兒孝敬你。”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每月賺錢都用來吃的,幾時攢下錢來娶媳婦?”老叟厲聲厲色地數落店小二,頗有嚴父之威。
捱了數落的店小二亦不氣惱,仍笑嘻嘻地辨白:“我今年才多大呀,離娶媳婦還遠著呢。依我看,掌櫃的快娶房媳婦生個老來子,別等死時連個送終的都沒有。”
“放屁!”老叟抓起櫃檯上的抹布砸向店小二,罵道:“喪良心的小畜牲,看你還不敢不敢胡謅。”
“哈哈哈,掌櫃的別生氣。俗話說咒一咒十年壽,你定是長命百歲、千歲、萬歲的。”店小二口無遮攔,惹得老叟抓起雞毛撣子追打。
店小二慌忙跑到同伴的身後,露出半個腦袋吐舌頭做鬼臉,笑嘻嘻說:“掌櫃的別擔心,有我給你養老送終。不用怕!不用怕!哈哈哈!”
“小畜牲,混賬!”
老叟揮著雞毛撣子打過去,恰巧跨入門來的元煦揚手握住。
元煦抬腿狠踢一腳店小二的屁股,笑罵:“你這臭小子嘴上沒個把門兒的,瞧把陳掌櫃氣得,還不快去倒茶來認錯。”
被踢的店小二笑說:“五爺,掌櫃的今出去許久才回來,我們猜他去見大柳樹下的馬寡婦呢。”
元煦啞然失笑,那馬寡婦是見過的,那容貌、那身形、那嗓門、那姿色、那一雙蒲扇大腳,真真的不忍直視。
老叟氣得吹鬍子瞪眼,厲聲驅趕道:“滾滾滾。不是餓了嗎?快去買吃食。”
“哈哈哈,掌櫃的害臊呢。果然偷偷去私會馬寡婦。”
店小二敏捷地躲過老叟的一巴掌、元煦的一腳踹,歡樂地拉著同伴去街上小食攤買午食。
元煦溫和淺笑,與老叟同坐下來,各自斟茶。
“陳掌櫃確實該娶房妻室。若你與馬寡婦有情有意,我可……”
“不必了,我無意娶妻。”
老叟沉聲拒絕,半杯茶一飲而盡。
掃了興致的元煦並無惱色,笑說:“世上人皆有自己謀好的路,各自有個自的歸宿。”
“正是。”
老叟悶聲附和。
元煦側目凝望街市上來來往往的百姓們,說:“谷宅的那位神秘東家忽然頒佈一張懸賞令,全鎮子的人皆跑去湊熱鬧。看來今兒的生意不會太好呢。”
老叟微愕,問:“谷宅的神秘東家果然來了咱們的鎮子?”
“是啊。”
元煦提壺為他倒茶,頗為驕傲地說:“真沒想到,她竟然是谷宅的神秘東家。”
“誰?”
老叟的心似乎提到喉嚨,彷彿舊主沙啞的嗓音在對他說:對,就是她,她就是谷宅的神秘東家,她能為我們陳氏一族報仇,快去找她!
元煦不緊不慢地飲口茶,說:“與我同來的一位小姑娘。你應該見過的。”
咣!
彷彿一塊巨石狠狠砸在老叟的心上,致使他震驚得頭昏眼花。他用力扶住桌面,故作鎮定地說:“這位谷宅的神秘東家頒佈了什麼懸賞令?谷宅遭遇竊賊嗎?”
元煦笑道:“谷宅的神秘東家雖不如天下第一大商那般鼎鼎大名、震懾人心。但江湖和商道無人敢欺,賊匪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那又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