燴三江做法簡單,只是對材料的要求極高,剛上桌的熱菜,那兩位靠窗的年輕人舉起筷子,聽到那位神秘的女子,手一頓,其中一人連筷子都掉了地下。
店小二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不知怎麼地,今兒來人特別多,這不,門口又來客人了,忙碌之下,也顧不得和這兩位客人說話,只是連忙拿了一雙幹淨的筷子送上就離去。
怪事年年有,說書人那等窮困,也興倒貼錢上樓說書。
那位老先生要不是付了錢,就憑他胡說八道,早就該被趕出去了。只是可惜,有言在先,這是趕也趕不得,請也請不走,掌櫃也沒法子,只能任由他胡說八道。只希望酒樓的生意,別被這老頭影響了罷!
說書的老頭可不知道別人怎麼想,自己清清嗓子道:“那念華裳與夏文絕有半師之誼,曾在南都教夏文絕學習音律,彼時可謂紅袖添香,卻遭盡滿城敵視,因何致此,這話卻要從那夏文絕進入南都時說起……。”
“省省吧你!這世上哪個不知曉夏學士的事情,他華蓋南都,力挫群英,那都是大家夥聽習慣了的,你就不能停停,讓大夥吃個安靜飯?”
說話的人原以為會受到眾人附合,扭頭發現,附和自己的寥寥無幾,大多數人都盯著老頭,似乎對他說的很感興趣。
老頭瞪了那人一眼,想了想:“掐過,這一段不講了,反正老夫也不清楚。”接著他就像看電影快進似的,將這一段帶過,說起下一段:“說那念華裳,千裡追尋夏文絕。當時夏學士被謝相使那掌中神通送回了乾龍城。乾龍城正值大乾進兵,可謂是戰旗連天,兵荒馬亂,咱們李太守送女兒去南都,本就想讓女兒逃過此劫,只是亂世之中,哪來的安全,就連南都,也被隱藏在頂著交流名頭隊伍中的乾相害死。”
“南都大亂,一個女子在那等戰亂中,不辭辛苦千裡迢迢的返回乾龍尋夏文絕,也是萬裡尋夫般的傳奇故事了。”
好好一段被戰亂逼迫無奈的故事,在他嘴裡演繹出不一樣的顏色,為那個戰火年代染上了不少兒女紅塵味道。不過倒符合了眾人八卦心理,不由對這說書人說的故事有了幾分興趣。
“卻說那夏文絕,此時硬是到了大夫文位,這般快的晉升速度,自古未曾聽聞。他那般的絕代人物,自然是乾軍奮力追殺的目標,藉此他設一計,將大乾水師中的高階戰力引走。古來知曉,大乾的水軍,呵呵!那就是打不成器的孩子,沒了撐場面的一位大學士以及七位大夫,乾龍水師那真是不經打,被殺的落花流水,追擊百裡。”
“這話說的不對,那時候還有朱子語,謝文,還有姚血呢!要是沒有他們,僅憑夏文絕一人,未必能吸引走對方大學士。”
這倒是實話,問題是現在說書是要突出主角,什麼是主角懂不懂?老頭很輕蔑的看對方一眼——此等小角色,徒逞口舌,以顯示自家淵博,不屑與之言。
“大乾水師一潰千裡,這渡江基本就成為了笑話,乾龍已經無城破之憂,但對於南都的形勢,卻是有心無力,南都倒是沒什麼大的損毀,只是謝相已經死,只需待乾相返回,至號江而與我等隔江而望,那時候,誰又能阻止一位大儒可怕的破壞力?”
“此等計劃原本是萬無一失的,殺了南國年青一代的天才,暗殺謝儒,高階戰力缺失,年輕人無法成長起來,一百年後,誰還記得曾經有一個南國,誰還願一肩挑複國大業,畢竟,咱們百姓只期待安穩的生活而已。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只要有口飯吃,誰管上面人是誰。”
這話說的真是大逆不道,大家紛紛低頭,裝作吃飯,那話,咱可一個字也沒有聽到。
說書老頭興致勃勃,順手接過小二送來的燴三江,似乎一點也不吃驚,稀裡嘩啦吃了幾大口,聽著他吃東西的聲響,所有人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幾年沒吃過飯的流浪漢,一邊吃,一邊還道:“乾軍水師大敗,這中間眾人牽掛的只有夏文絕了,在世俗眼光看來,他要是死了,這場勝利未免有些得不償失,畢竟一個有望成為大儒的人物,自然比一城得失更重要。”
好家夥,這話說的,嘴裡塞滿食物還能說那麼清楚,說書的果然有兩把刷子。忽然老頭“呔”的一聲,噴出滿嘴食物:“我與諸位介紹介紹,門口現在進來的人正是當朝兵部尚書朱子語,和他一起進來的乃是謝文,吏部尚書。”
剛剛踏入酒樓的兩位年輕人一愣,萬萬沒想到剛剛進來就被識破身份,不過二人經歷無數大風大浪,此等小小場面可難不住他們,神情自若的坐下,要了酒菜,彷彿沒有聽見老頭說的話。
周圍一桌食客對兩位尚書道:“兩位可不要聽老頭胡說,他,”指指腦袋“好像有點不正常,剛才還說他照顧夏問之,否則夏問之就餓死了,這話說的,可是好笑?”
很多人把說書的老頭當做了瘋子,已經不相信他說的話。朱子語和謝文並不在意,對著鄰桌拱拱手:“多謝。”
老頭好像來了興致,繼續介紹道:“看見靠近桌子的兩位沒有?那兩位可是應天學堂走出來的人物,一個叫陳舟,是當朝丞相,一個叫劉英,是副相,好沒有出息,當年謝儒一個人幹的事情,這兩還要兩人才能幹好。”
酒樓落針可聞,誰都無力吐槽老頭那張嘴,連坐在窗邊的兩人也只能苦笑。
在大家看來,他兩根本是沒法和老頭說話的表現。
誰也不信當朝丞相與副相會來此吃飯,丞相府的菜餚,比這裡精緻的多。一國之相,安危自重,這兩位身邊可沒有任何護衛出現。
胡說八道的的老頭看周圍人都不信,怒道:“看什麼看?你們都不信是吧!”他跳起來一張張桌子指過去:“這位是乾龍大將軍白不丁。”
一個壯碩的漢子苦笑,胡亂的向四面拱拱手。
“第二張桌子,這位是姚血,南都書院院長。”
文靜的少年沒有絲毫動作,喝著酒,多餘的反應一點都欠奉。
“第三位嘛!名叫顏子傑,這位是禮部尚書。”
“還有這位……這位……是……”
一圈走下來,半間酒樓的人都介紹完畢,全是南國各種封疆大員,要部官吏。
簡直是比他說的書更加讓人無語,整個南國大半的官員聚集在此,真是好笑。莫非這天下不需要有人治理了嗎?還是整個南國都已經政務癱瘓,大家都沒事上酒樓來吃酒。
小小的酒樓,彙聚一國大員,最傳奇的話本也沒這麼寫過。
沒有人相信,大夥都在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