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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見她醒了,他把她額前的幾綹發絲撩到上面去,露出她幹淨光潔的額頭。

“你去了哪裡?”他已然恢複了常態。

姜姜把她說給沈彩蓉的話一字不漏地複述給他。他聽完,眉間浮起冷肅涼戾,“具體資訊還記不記得?”

知道他要細查,姜姜咬了下唇,搖頭道:“我記不得,記不得了。”

見狀,他迅即將緊鎖著的眉骨平展開,摩挲著她的唇角,“沒事了。”

“嗯。”姜姜拱到他的臂彎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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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姜拿著掃把清理著地上的煙灰,濃鬱的煙草味沖進鼻子裡。

頭頂忽然籠罩下一團陰影。她仰起臉,看到陸辭脖子上搭著塊毛巾,頎長的身形隱沒在略寬松的黑色睡衣下。

他把掃帚拿過去,說:“我來。”

“不是說好不抽了嗎。”姜姜扯了扯他的褲腳。他抿唇,一語不發地把地面清理幹淨,直到光亮地能映出人影來,他才站直身。

姜姜把跳到她掌上的肉球託到小腹處,隨即坐到了軟椅上。她掏出手機給家裡人打了個電話,結束通話返回通訊錄時她瞥到白梓蕁和顧遠的號碼。

給白梓蕁發了條簡訊後,她猶豫著要不要給顧遠也發一條簡訊。她被姜沉璟帶走之前顧遠已經把她當陌生人看待了,恐怕也不會關心她失沒失蹤,回沒回來。躑躅了好幾番,她決定不給他發資訊。

陸辭扔完垃圾袋回來,見她盯著手機發呆。他把她的手機抽過去放到一邊,然後攬過她的腰腹,對她說:“姜姜,我們盡快結婚。”

“嗯嗯。”姜姜握緊他的手。

翌日下午第二次見到陸辭的父親仍然是在醫院。陸至比上一次見他時病情嚴重了許多,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愈加渾濁的衰竭死氣。

“爸。”陸辭望著陸至,黑漆漆的瞳仁裡沒有半分波動。

“你出去,我和她有些話要說。”陸至咳嗽著,食指指著門外。陸辭擰了下眉,沒有動。

“你先出去。”姜姜推推他。他低頭看了她一眼。

姜姜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快離開。陸辭的目光轉到病床上的老人身上,半晌過去,他轉身走開。

“你過來一點。”陸至對姜姜招了下手。姜姜沒做停頓,迅速步至他近跟前。

陸至抬起眼簾,仔仔細細地上上下下地端詳著她。這樣一個女孩兒,失蹤之後讓他的兒子置公司事物於不理,比他這個真正將死之人還要像將死之人。

二十多年來,他從未看到阿辭那般驚惶無措慌亂頹敗過。他有時會想,如果他失蹤了,阿辭會不會也會這樣。心底裡的答案告訴他,即使他死了,在阿辭心裡大概也不會産生一絲波瀾。

可是對於這樣的阿辭他不敢有半分不滿和斥責,因為他對阿辭的虧欠,對阿辭母親的虧欠,傾盡一輩子也彌補不了。

腦海裡又浮現出二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阿辭時的畫面。

那時他和前妻剛離婚,意外得知他還有個私生子。對於年近四十歲一直無所出的他來說,這無異於一個天大的喜訊。

然而一知道他的母親是誰,喜悅和激動又登時冷了幾分。

阿辭的母親,他曾經為了權勢而拋棄的青梅竹馬,竟然懷了他的孩子。他去孤兒院接阿辭的時候,一眼瞥到阿辭右眼眼角一條長長的疤痕。

後來調查得知,那道疤是他母親發瘋時用剪刀去戳他眼睛,他來不及躲開被劃到了眼角才留下的。

阿辭母親被自己拋棄後,悄悄生下了阿辭,開始兩年她的精神還是正常的,到後來時常把阿辭認成他,對阿辭非打即罵,等精神恢複正常時又後悔不已,抱著兒子痛哭道歉。

到了阿辭四歲的時候,她的精神已經完全不正常了。她時常發瘋,時常幾天幾夜不回來,然而有一次她失蹤了十多天,最後有人在河裡發現了她的屍體。成為孤兒的阿辭被送到了孤兒院。

自己唯一的兒子從小就受了那麼多的苦,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自私所造成的,他把對兒子的虧欠對他母親的虧欠全部轉移到了阿辭身上,所以即使阿辭至小就不愛理他,至小就對他冷淡,他也從未有過半句怨言。

如今兒子想要娶這個女孩兒,盡管他不是那麼滿意,他也不會反對他。

姜姜見陸至一直盯著她看,卻半個字也不說,心裡有些惴惴。他讓陸辭出去,單她一個人在這兒,她其實很惶然,不知道他要對她說些什麼。

“姜姜,你,你要對阿辭好。”陸至倏然道。

錯愕地揚了揚眉,姜姜頓了好久才回道:“我會對他好的。”

不過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奇怪,在她的認知裡,好像應該是女方家長會對男方這樣說?

她挪了下鞋尖,餘光觸及床頭桌臺上的相框上。相框斜對著她,陸至遮住了大半照片,她只隱約看到了邊角。

“阿辭小時候受了很多苦,性格也有些缺陷,我希望你以後能多多包容他。”

正在看照片的姜姜聽到這話,蹙了下眉尾,“受了很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