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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6)

沈去疾低著頭,避開魏長安的目光,抿抿嘴,輕笑出聲:“長安,像你這樣好的姑娘,自該是被人好好疼著寵著的……你放心,日後你肯定會覓得個如意郎君,不會再受絲毫委屈的……”

而如我這般粗鄙骯髒之人,斷然是配不上你的。

魏長安覺得很糟糕——嫁人以前,從來都只有她魏長安把別人弄哭的份兒,成親之後,這姓沈的每一次都能輕而易舉地引出她的眼淚。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對什麼東西太過執著的人,可偏偏對一件事生了執念,”魏長安仰頭看向床帳出的每一個字卻都清晰明瞭地砸進了沈去疾的耳朵:“小時候,曾有一個人教我撫琴,可是我沒有耐性,也不專心,學到最後,甚至連琴音都沒弄清楚,於是我給那人說,要他不要生氣,我喜歡跳舞,等我學會了跳舞,我可以跳舞給他看,他輕撫琴曲,我隨琴音而舞……”

說著,魏長安低下頭,屈起雙腿,雙臂抱著膝蓋,將臉埋進了臂彎:“可是後來,那人長大了,就忘了與我的約定,他甚至都不記得我了,可我卻心心念念那人直到如今,你說,這般執唸的我,是不是很蠢啊。”

沈去疾擰著眉不說話,腦子裡一遍又一遍搜尋著那些陳舊的記憶——她十分確定,十六歲之前,自己並不認識或者說見過魏長安。

“是很蠢哈,”魏長安近乎自問自答地說:“不幸生而為大晁國女子,竟然還敢妄想奢求一份獨一無二的愛,真的是,很蠢了……”

“……萬般執念皆虛妄,”沈去疾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墨眸裡卻盡是迫人的冷意:“你躺到雪地裡把自己凍得生病,無非就是覺得日子過成這樣,不想回去被爹孃看見,讓他們平白擔心你……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折磨自己來博取同情,魏長安,就算那日你被凍死在這新逸軒裡,天上人間,萬丈紅塵,真正會為你悲傷難過的,也只有你的父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狠下心對魏長安惡語相向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只是夜色沉沉,沒人看見她淩亂腳步裡隱藏著的痛楚與迷惘。

……

大年初五,破五之日的晚上,因為要行“接神禮”和“吃送神飯”,大病初癒的魏長安跟著沈去疾來了沈老太爺這裡問安。

他們來得早了,其他人都還沒過來。

魏長安恭敬地給老太爺行了大禮,又斂眉垂目地道了歉,可當沈西壬開口說話後,魏長安發現,老太爺對她再不複往日的客氣。

沈西壬一隻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隻手裡握著兩顆核桃,斜眼睨著堂下跪著的孫媳婦,語氣裡除了不滿還是不滿:“呦,年都要過完了,你這病怎麼好了?”

魏長安沒有出聲,只是垂著頭,任沈老太爺冷嘲熱諷。

趁著女兒沈練不在,孫子去疾也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坐在旁邊,沈西壬便端足了老太爺的威嚴,對魏長安進行了好一番教育。

祖父責罵魏長安的內容,一是嫌她過年時生病,大年初一就晦氣地就往家裡請郎中,二來就是嫌魏長安嫁來沈家大半年了,肚子裡依舊沒有一點動靜。

沈去疾坐在一旁,悶著頭吃著面前茶幾上放著的點心,一聲不吭,眉心緊蹙。

從沈西壬嘴裡說出來的話,沒有最難聽,只有更刻薄,沈去疾沒想到,魏長安竟然能像鋸嘴葫蘆一樣,愣是一聲沒吭,都生生地受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沈西壬嘴裡的話說到“養只母雞都比你會下顆蛋”的時候,家主沈練進來了,她的身後,跟著抱著小錦添的芙蕖。

“家裡沒雞蛋吃了?這又躲著我商議什麼大事呢?……”沈練問著屋子裡的人,回頭看了芙蕖一眼,而後轉身坐到了椅子裡,問魏長安到:“怎麼還跪上了?病好的怎麼樣了,還難受嗎?”

彼時,芙蕖接收到沈練的示意後,已經將魏長安從冷硬的地上扶了起來。

魏長安屈了屈痠疼不已的膝蓋,恭敬地給沈練和芙蕖行了禮,沒敢開口。

對於屋子裡的這個情況,沈練的炮火自然而然地對準了沈去疾——免不了對“兒子”又一通兜頭兜臉的責罵。

罵的好!吉祥如意站在屋門外,自然聽見了屋子裡的聲音,如意拉著吉祥耳語,她一定要回魏家告訴她家老爺和夫人,告訴他們,小姐在這裡過的一點也不好。

沈家的親戚不多,所以一直有過了初八之後就去五佛寺遊玩的習慣。

魏長安本來是不想去的,她知道馮傾城就在五佛寺,既然沒辦法讓沈去疾對自己心生歡喜,那她還是不要再讓他討厭她了,她躲著就好,眼不見為淨。

誰知老太爺沈西壬卻執意要魏長安去五佛寺,指明瞭要魏長安去五佛寺祛祛晦氣,再拜拜送子觀音。

沈介倒是滿心歡喜地想跑出去玩,奈何他和二哥一起,被大娘罰在家裡抄經,抄經期間忌葷腥忌酒,可是把沈介給憋壞了呦……

五佛寺離河州城不算近,正月初九一早,有四輛馬車從沈家駛了出來,直直地朝五佛寺去了。

雪天路滑,積雪深厚,往日一個半時辰的車程,這回足足走了兩個時辰。

沈家的馬車停到五佛寺東寺的後門時,頭昏腦脹的魏長安剛靠在馬車裡睡著沒多久。

下了馬車後,芙蕖沒見到魏長安,便招了招手,將剛同接待僧人說完話的沈去疾找了過來。

“長安呢?”芙蕖問。

“不知道,大概還在馬車裡。”沈去疾垂垂眼皮,周身竟籠罩著比這三九凍天還要冰冷的寒氣。

芙蕖敏銳地察覺到了那二人之間的別扭,她是知道沈去疾的真實身份的,這一時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默了默,芙蕖微微踮腳,抬手拂去了落在沈去疾頭上的幾片梅花花瓣:“去疾,芙蕖姑姑知道你心裡的為難,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人在這世間走一遭啊,太多事不能如意,但卻本不是不能如意,有時候,一切的一切,就僅僅只是差了那麼一句話而已,姑姑是過來人了,與你說這些,若你真的有心,便就會明白了。”

說完,芙蕖轉過身,不急不緩地朝站在不遠處等她的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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