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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6)

縱使明知道餘年會尷尬,會不好受,但沈去疾也沒辦法——母親沈練看重面子,兩家人在利益上再怎麼沖突,明面上也不可能真的過不去。

沈練知道沈東壬一家人今年過年都在五佛寺,但那家人擺明瞭要和沈練家斷絕關系,沈練也不會不要臉地貼上去,但念著以前困難時曾受到過沈家老二沈有圖的幫助,沈練便讓沈去疾暗中去了一趟那家人所在的五佛寺南寺。

沈西壬喜歡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可沈練卻分的清楚孰近孰遠,他們兩家的矛盾全都在父輩,去疾同沈從沈眾、以及沈家耀等那幾個孩子之間,還是比較親近的。

只是沒想到,沈去疾在從南寺探望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不知道從哪兒過來的堂兄沈眾。

走近了,沈去疾聞見了沈眾身上隱隱的胭脂酒氣,這胭脂味隱約有些熟悉,沈去疾不動聲色地撚了撚手指。

沈眾正好和堂弟碰了個照面,真的躲不開了,便主動走過來同這小子打招呼。

沈去疾攏了攏袖子,沒有多話——自己這堂兄,因為相貌不太好,身材矮小,明明讀了一些聖賢書卻偏偏性格內向為人木訥,已經二十六歲了都還未曾娶妻,甚至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

趕上沈羅氏在年節上離世,堂兄吃齋唸佛的,偶爾憋不住了到山下尋一場快活,沒什麼不可。

沈去疾在風月場合上見多了類似堂兄這樣的人,自然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說話什麼樣的話,可沈眾卻不同,這是他做這事頭一次被人撞見——身上的情慾都還沒來得及褪幹淨,就碰見了熟人,沈眾看著堂弟漆黑如墨的眸子,覺得自己的所有的秘密都已經被去疾這臭小子給看穿了。

於是沈眾斂衽垂眸,慌慌張張地同沈去疾拱手告辭了。

見沈眾這般反應,沈去疾也沒多想,挑了挑眉後,就領著沈盼回東寺和母親複命去了。

正月十五上元佳節,以往幾年,馮傾城都是在沈去疾家裡過的,今年也不例外,故而正月十四這天晌午,一行人便坐上馬車,踏上了回河州城的路。

河州城的春天一向來得遲,就算已是正月中旬,路上的積雪寒土卻也還未解凍,馬車行駛的也正小心。

因為馮夫人自認為出身高貴,她的馬車便理所當然地走在了最前面,馮家馬車後跟著沈去疾和魏長安的馬車。

但鑒於沈去疾和馮半城騎著馬走在最後面,沈餘年理所當然地和嫂子同乘了一輛馬車,而馮傾城,則硬是被她哥哥給安排在了離沈去疾最遠的、馮夫人的馬車裡。

從五佛寺下來的山路不好走,經驗老道的車夫們也是極盡了小心,才安安穩穩地將馬車趕下了山。

五佛寺山腳下有一個七賢鎮,一路從山上顛簸下來的馮夫人一定要在這裡歇腳,說是累了餓了,坐馬車頭暈。

一行人便只好依著她,在一個客棧裡坐了下來。

“真不知道這粗鄙蠻荒之所有什麼好的,河州城不是號稱什麼‘小江南’嗎?哼,卻原來是連車夫都是不會趕馬車的粗鄙之地……”馮夫人拉著馮傾城,嘟嘟囔囔地從沈餘年和魏長安面前抱怨了過去。

馮傾城從五佛寺出來開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任憑嫂子牽著,心事重重。

魏長安一把拉住了憤然的沈餘年,芙蕖姑姑交代了,要她無論如何要看住餘年,不然受罰的還是沈去疾。

可魏長安總覺得,小姑子餘年這些魯莽的行為,其實是在為了掩藏更深的什麼。

從山上下來時還不到巳時二刻,休息了一會兒,到了午時之後,一行人裡自持身份高貴的馮夫人,才發話讓眾人啟程。

下山之後,一路路況良好,車夫駕車也駕得十分順手,甚至於道路平緩,午後的車夫都有了一絲睏意。

於是,當坐著馮夫人、馮傾城,以及馮半城兒子的馬車突然車軸斷裂時,跟在後面的馬車車夫沒能及時勒住馬,後面的馬車撞著前面的馬車,一起從官道上側翻了下去。

這一截官道平坦,卻是修在高坡上。

……

沈餘年是依稀記得整個過程的,但她覺得自己其實只是做了一個夢,等她不知今夕何夕地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沈家莊園的自己的房間裡。

她粗略地同丫鬟采薇打聽了一下情況,然後讓采薇扶著她來到了大嫂魏長安這裡。

這是個豔陽高照的午後,沈餘年進來了之院時,沈去疾就靠坐在簷廊下的臺階上,眯著眼睛,好像是在曬太陽。

“……沈錦年,我,我嫂子呢?”沈餘年來到沈去疾身邊,心口上彷彿有千鈞臺被一根頭發吊著。

沈餘年太害怕了——事發的時候,大嫂將她推出了馬車,而大嫂自己,卻被馬車帶到了坡底,至今還沒醒來。

“還在睡,董大夫在裡面呢。”沈去疾舒口氣,幹脆伸直了兩條腿,向後半靠在了臺階上。

話閉,沈去疾朝院子西邊抬了抬下巴,沈餘年順著看過去,一眼便看見了另一個院子裡高懸著的招魂幡。

是馮半城新婚不久的夫人,馮夫人的。

沈餘年低下頭,不敢直視沐浴在溫暖陽光裡的哥哥——采薇給自己說了,這場意外,馮夫人當場死亡,兩個車夫重傷,她的嫂子長安至今昏迷未醒,馮傾城輕傷,馮半城的兒子安然無恙,只是被嚇到了。

“餘年,”沈餘年聽見了哥哥低沉且柔和的聲音,那語調就像是在給錦添講睡前故事:“如果昨天……如果那馮家的招魂幡上,現在寫的是你的姓名,你說,你要我和咱娘,怎麼辦?”

新春的午後,陽光溫暖明媚,積雪尚未消融,萬物竟已有了破土抽芽之態,沈餘年終於撲到沈去疾的懷裡,肆無忌憚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後來,沈餘年才真正明白哥哥說的“招魂幡上寫的如果是她”,究竟是什麼意思——馮夫人是被沈去疾和沈盼合力救上來的,只是那時,被救上來的馮夫人已經失血過多,當場去了,而身為她丈夫的馮半城,早已經抱著他那被嚇昏了的兒子,騎馬跑去找郎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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