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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7)

又是一陣腳步聲,由近到遠,最後消失,魏長安聽見了沈盼焦急著追過去的聲音:“大少爺,今日天兒冷,您再披一領禦寒的裘衣呀……”

有人過來給車夫傳話,說大少爺讓出發了,緊接著,魏長安就聽見了一聲車夫催馬的馬鞭聲,馬車忽然輕輕一頓,而後不急不緩地行駛了起來。

釘了馬掌的馬蹄步伐穩健地踩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發出清脆悅耳的“噠噠”聲,魏長安無波無瀾的眸子裡,變得深沉幽微。

馬車跑了一段路之後,吉祥把馬車車窗拉開一條三指寬的小縫,初春嚴寒的冷風立馬呼嘯著擠了進來,她一手拉著車簾,防止它被風吹得亂飄,一手扒著車窗偷偷地往外瞅了幾眼。

“你在看什麼?”如意一直都是那個最沒心沒肺的小胖子。

吉祥關緊車窗,拉好簾子,閉著嘴搖了搖頭——按照以往的習慣,每次小姐乘馬車時,沈盼都會騎著馬跟護在這邊的車窗外的,這回,外面跟護著的,是別人。

看來姑爺並沒有和她們一起走。

……感受著自家小姐和吉祥兩個人越來越奇怪的氣場,如意終於受不了了。

“小姐,您是不是和姑爺吵架了?”如意氣鼓鼓地問。

魏長安看了這個可愛的小丫鬟一眼,沒有回答。

“那就是姑爺欺負你了!”如意直起腰板:“小姐,不要怕,咱們告訴老爺和夫人去,他們會給你撐腰的!”

撐腰?魏長安棕色的眸子裡終於有了一絲反應,不再像個呆若木雞的人偶。

她回身靠到馬車的角落裡,揚了揚嘴角,好像是想要笑,結果嘴角揚到半路就沒有力氣了,她幹脆抿起嘴角,唇邊梨窩深深。

那晚沈去疾離開後,她就無波無瀾地靠著桌子在地上坐了許久,她沒有哭,也沒有覺著恨,她甚至沒有了任何情緒,她就只是安靜地坐在地上,不知該想什麼,也不知都想了些什麼。

後來,她困了,就幹脆躺下來,蜷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安靜地睡了。

只是她睡不安穩。

燭臺上的蠟燭還沒燃到底,安靜地睡著的她就又安靜地醒了。

大概是睡了一覺的緣故,她那些逃跑的思緒和理性終于都慢慢地回來了。

她就躺在地上,枕著自己的胳膊,胡思亂想起來——

沈去疾真的沒有必要騙她,若姓沈的所言不假,那麼她就明白了姓沈的執意要和離的理由,也明白了姓沈的身上那些壓抑與剋制,到底是從何而來。

愛而不敢求,何其難受。

可姓沈的竟然同自己一樣,是個女子。

呵,那自己這些年的傾心思慕算什麼?那自己對姓沈的此般依賴又算什麼?

難道要自己和那家夥契結金蘭不成?

可偏偏有那麼一瞬間,魏長安又突然有了一種豁然開朗,或者說是柳暗花明的感覺,甚至,似乎是對未來,有了某種無法言喻的期待和憧憬。

但她生氣也是無疑的——你叫她怎麼能不生氣啊!

自己心心念唸了這麼多年的人啊,竟原來是個女的!

你不知道,姓沈的那個家夥啊,從來都是那般的優秀——

八歲時,一曲《陽春白雪》得聖手吉康親口褒揚,十一歲寫賦《有閑》一篇,得當朝大儒批文嘉獎,才動杏林。

後來,凡是沈去疾寫的琴曲詩賦,無一不為時人所追捧,然而這些都不算什麼,那家夥更為膾炙人口的故事,是在十五歲的時候。

那年的科舉春闈,十五歲的沈去疾竟然在答完考卷後,將揚揚灑灑龍飛鳳舞的答卷往主考官大人面前一放,傲然超物地說了一句“年少不望萬戶封侯”,然後就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考場。

按照大晁國律法,姓沈的此般褻瀆科舉考場本該是要坐大獄的,不知為何,姓沈的不僅沒有坐大獄,而且還得了那時的皇帝、現在的先帝,贈一首詩。

三十三天祥雲泛,轉世人間童子誕。

本以天家賢相來,卻怕九重仙帝喚。

一首帝詩激起千層浪,時人甚至紛紛猜測——這個沈去疾會不會和皇家有何關系,難道是皇家的私生子?

傳言一出,沈去疾動手打了州臺大人家說了閑話的小衙內,京城楚家親自出面,高調宣佈了楚家二兒子楚仲鼎當年的去向和如今已英逝的訊息——而這個沈去疾,便就是他們楚家流落在外的嫡親孫子……

沈去疾——多麼狂妄傲然的一個少年郎啊,卻偏偏還生的那麼俊美,讓當時年少的魏長安只一眼便深陷其中了。

沈去疾十六歲那年,十四歲的魏長安終於得以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了那人的視線裡。

那人撫琴她起舞,登時就有許多人稱贊兩人好不登對兒,等魏長安發現長大了的沈去疾原是如此端方溫潤的君子時,她陷得更深了。

一誤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