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去疾抬眼,閑閑散散地打斷這男人的話:“那照這位堂伯所言,我生父姓楚,我也不是沈家的人,想來,我也該是將我家的家主之位讓出來的……”
人群裡,不知是那個嘴快不怕死的立馬小聲接嘴到:“這麼說也沒錯啊,論血脈的話,你們家這一脈就剩東街的血脈最純正了……”
沈去疾什麼都沒說,六叔爺的臉突然就拉了下來,俄而,他才眸帶精光地看向沈去疾:“呃,家主,你有富叔的意思是……”
“這就是諸位的來意嗎?”沈去疾突然沉下臉,坐直身體,周身氣勢迫人,聲音若泉水擊石,泠泠寒沁:“年前之時我病著,諸位長輩來探我嫡女的出身,質疑我幼女,為難我夫人,若非我二弟去病極力回護,不知當時諸位想怎樣處置我夫人與孩兒!”
年前,自己剛回河州時,確實病得有些厲害,這些沈氏舊族聽了東街沈家的攛掇,氣勢洶洶地來找魏長安和靈均的麻煩,事後至今,這筆賬沈去疾一直還記在心裡呢。
敢做不敢當,利字當頭唱,一眾年過半百的男人,一個個自知理虧,三言兩語就被沈去疾這個年輕晚輩嚇得噤若寒蟬。
六叔爺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早說了不能從魏氏和孩子下手,偏有人不肯聽!這下可好,讓人家抓住話頭了吧!
他壓不住家主沈去疾的迫人氣勢,只好撚撚鬍子,端出長輩的姿態,同樣沉聲說:“我等不是來為難人的,望去疾侄孫你明白。”
“明白?”沈去疾一聲冷笑:“我沈去疾今日將話放下,自我家老祖宗被立新祖之後,我西街沈家便與諸位再無瓜葛,至於我家中之事,諸位也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才是。”
當即便有沈姓之人跳出來呵斥傲慢的沈去疾:“無禮小兒不得放肆!沈家眾位長輩在此,豈容你這般大放厥詞,目中無人!”
這人聲若洪鐘的話語,驚嚇到了內堂的沈靈均,小家夥哇哇哭起來,引得眾人一時煩躁。
小家夥的哭聲惹得沈去疾心疼。
她幹脆站起身來,負著雙手,嘴角勾起一抹讓人膽寒的冷惡,吩咐身邊的沈盼說:“家中來了不速之客,去請三少爺過來處理一下。”
說完,沈家主頭也不回地回內堂哄孩子去了。
見沈去疾此舉,沈氏舊族中有人跳出來罵沈去疾,被六叔爺及時攔下,沈盼已經命人去請沈三少爺那個連親爹都敢打的混賬玩意了,事情鬧僵了對誰都不好。
六叔爺連忙擺手帶著眾人離開——他這把老骨頭,可不想親自體驗一下沈介那混小子的拳頭有多硬!
外堂逐漸沒了聲音,沈盼說那些人離開了。
魏長安這才擔心地問沈去疾說:“咱們日後還要在河州立足,你這樣開罪了這些舊族,咱們……”
小靈均很好哄,抱著轉兩圈就止住了哭聲。
女兒不哭後,沈去疾抱著她坐到魏長安對面:“那些人都屬狗的,哪裡有骨頭能啃他們就往哪裡湊,不足為慮,倒是東街那家人,我念在當初他們沒有出手幫馮家的份上不追究什麼,他們竟還敢反過來打咱們主意,人心不足……你看著我做什麼?”
發現魏長安在盯著自己看,沈去疾偏頭,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疑惑不解地回看著魏長安。
魏長安抿嘴一笑,低下頭繼續縫制手裡的小衣服:“沒什麼,只是覺著你變了許多。”
沈去疾一怔,兩只耳朵悄悄爬上一層緋紅,磕磕絆絆著問:“我變什麼了?你,你不喜歡麼?不喜歡的話我改。”
見小小姐睡著,奶媽過來抱走了小家夥,吉祥如意也跟著一併退下,屋裡一時只剩下沈去疾和魏長安,兩人卻誰也沒發現。
魏長安想了想,說:“你以前都不大愛跟我說話,就算說話也是一兩句說完,有時候還吞吞吐吐的,話說一半留一半,你看你現在,終於學會了有什麼說什麼,多好!”
沈去疾垂眸——她知道,自己在生意場上能舌燦生花,可一回到家就變成了個鋸嘴葫蘆,整時半晌的沒一句多餘的話。
大概是生意場上待久了,她甚至已經忘記了該怎樣直白地和人說話,要不是娶了魏長安這個愛說愛笑的家夥,沈去疾猜,自己的日子,可能還是和過去那些年一樣,平淡無奇,無波無瀾。
雖然現在也是平淡無奇,但她的世界已經不一樣了,不再是隻有黑白,而是逐漸五彩繽紛……
“餘年在晉國辦了間授琴的:“娘和芙蕖姑姑打算春暖之後,帶著錦添動身去那邊。”
魏長安眨眨眼,好像每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軌跡上,平安和順,只是:“那你自己呢?你有什麼打算?”
“和你商量呀,”沈去疾把笸籮裡已經做好的一件小衣服拿到手裡,挲摩著上面細細的針腳:“我自己想的不作數,得同你商量才行。”
孺子可教,魏長安愉悅地將眼睛彎成月牙,唇邊梨窩深深:“你有這份心本小姐就十分高興了,不過這次還真的得聽你的——說說吧,你什麼打算?”
沈去疾:“我早已摸清楚了王大俊那家人,去病媳婦是個會過日子的可靠人,去病打理生意也不比我差,我便只留懷璧樓和琳琅閣在手裡,其他的給去病和沈介打理,你看如何?”
魏長安挑眉:“人都說沈家大少爺九曲玲瓏心,我自然是信的,既然如今你都想好了,那便這樣就好,只是鋪子裡的那些掌櫃的,他們會服從二弟嗎?”
“都是瑣事,夫人不必勞心,”沈去疾剝開個橘子,先自己嘗了一口,甘甜多汁,她這才喂魏長安一瓣:“我原想著說你想做什麼的話,我可以幫你……我總不願你就這樣在內宅裡,守著新逸軒裡的這片天度過一生。”
魏長安轉轉大眼珠子,提議說:“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在懷璧樓裡忙活呀,我幫你管賬,怎麼樣?”
“你還會管賬?”沈去疾一直以為桃花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