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想了想,腦袋裡只有一片蔥鬱的樹林,再想不起其他內容,只好嘆了口氣。
鸞鳴安慰道:“沒事,我們就先聽骨爺爺的話,把舞鳳的事情放一放。”
鬼魅大多是以引誘人來獲得陽氣的鬼怪,等級較低,清除起來沒什麼壓力。許天齊就將這個任務交給了江沅,讓他練練手。
江沅就這樣被關進鬧鬼的別墅裡,兩手空空,一臉憤怒,大喊道:“我連法器都沒有,怎麼除鬼啊!”
沒有人回應,江沅咬咬牙,硬著頭皮上了。好在南方夏季的白晝不缺陽光,別墅的角落都被照得敞敞亮亮。江沅從沒接觸過魑魅魍魎,但見許天齊什麼都沒交代,想來也不是什麼恐怖片裡的那種貨色。
道理是那麼說,江沅依舊提心吊膽地把別墅搜了一遍,什麼收獲都沒有。他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順手撩過一個空花瓶,瞅著裡頭自言自語道:“你在裡面嗎?魅啊魅,你在哪啊?”
就在這時,江沅的餘光瞄到不遠處的樓梯上閃過一個身影,他渾身一顫,立刻坐起來左顧右盼。等再回神時,他發現樓梯上站著一個穿著黑裙子的黑發女子。
江沅揉揉眼睛,見那女子膚色白皙,臉上似笑非笑,竟然有些像白悠悠。他晃晃腦袋,立刻站起來指著那人氣勢十足地喊道:“你!你就是那個鬼魅嗎?”
那人一愣,江沅作勢要追,她便轉身要跑走。江沅揚起手來,隨意做了幾個手勢,就感到手裡碰到一種冰冷的觸感。他往下一拉,豈知用力過猛,那鬼魅直接滾下了樓梯。
江沅從前也算個無神論者,加上這鬼魅一點“鬼”的樣子都沒,他本能地沖上樓梯,抱住了那個鬼魅,只覺得懷中也是一冷。
這時江沅才算看清了,那鬼魅五官嬌小,眉眼彎彎,此時卻眼淚汪汪地,頗有江南女子的風韻。江沅越看越像白悠悠,索性別過了臉,拉著她開了門。
許天齊等人果真團坐在門口,加上一副牌就更像在鬥地主了。鸞鳴起來圈過鬼魅,笑道:“你還不錯啊,我和小齊在打賭你會不會被這家夥迷得七葷八素呢。”
江沅沒好氣道:“所以你賭我什麼呢?”
白露在一邊笑道:“他們都賭你出不來,我賭你能出來。”
鸞鳴故作失望道:“唉,真是沒想到,今天晚上就獎勵白露吃兩碗飯吧。”
許天齊上前接過了鬼魅,那鬼魅低著頭,一直未開口。江沅心中正自奇怪,鸞鳴就解釋道:“大部分的魅要留在人間,就會失去自己的舌頭,沒什麼好奇怪。”
江沅怪道:“這是什麼道理?”
鸞鳴聳聳肩,“人界也有很多事是沒道理的呢,魅還有一個特點,在不同的人眼中,它的長相趨向於那個人喜愛的人,很神奇吧。”
江沅看了看那鬼魅略顯瘦削的背影,心中忽然一緊。
這時,他發現白露直直地盯著那鬼魅,江沅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打趣道:“小白露看到了什麼呀?”
白露一臉迷茫,“我看到了……一個從沒見過的人,他的頭發是白色的,長長的,披著白毛披風……”白露上前將那鬼魅轉過來,想看看全貌,那個白色的背影,忽然變成了骷髏。
白露不禁後退一步,躲到許天齊身後道:“就這樣吧,我們回去吧。”
江沅道:“要把它怎麼樣啊?”
“既然是骨爺爺接的活,那就活捉回去給他吧,”許天齊用一根發光的繩子繫住那鬼魅,“這樣普通人類就看不到這個鬼魅和繩子了,白露,把你的墨鏡戴上。”
白露還未緩過來,顫抖著手戴上墨鏡。記憶像是被人為切割掉了一塊,那個背影是如此熟悉,卻在腦海中翻江倒海也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幾人走在街上,鸞鳴見江沅心不在焉的樣子,就戳戳他道:“那個白悠悠家離這也不遠,我們去白骨爺爺那,我可以陪你去找她,過一個小時回來就行了。”
江沅猶豫了幾秒,搖搖頭。
鸞鳴有些急了,“這幾天牙音的人一直沒來找你,事態好像也沒有我和小齊料想的那麼嚴重,看一眼沒事的。”
江沅還是搖搖頭,“這不是危不危險的問題,”看著鸞鳴一臉疑惑,他嘆了口氣解釋道:“打個比方吧,說起以前待過的地方,我最喜歡的就是福利院裡的一間小破房子了。我在那地方住了幾年,那是我人生中最光輝的時光,打遍小孩無敵手。我想念那個地方和無憂無慮的時代,但是讓我穿越過去,我打死也不願意。因為我已經不是那個偏執的孩子了,現在的我或許會選擇對那些挑事的小孩講道理,那樣一點都不痛快。”
江沅頓了頓,神情忽然轉為落寞,“或許成長和改變就是這麼回事,我已經變不回過去的我,即使過去的回憶多麼美好,我回去尋找也是無異。很多事情可以去回憶,真的不能停留了。”
鸞鳴想了想,還是一副疑惑的樣子,許天齊聽到一長段的話則是會選擇自動忽略。江沅無奈地笑了笑,這種經驗不懂才是好事。
白露沉著臉,她從前聽不懂這些似乎高深的話語,因此能夠在宮裡平安存活那麼多年。但是此時此刻,江沅的話和那個白色的背影交疊起來,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