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無言嘆了口氣,走到許憑闌身後,小心地攙起他往醫館門外走。
不過幾天未見,卻像過了半輩子那麼長。
宋喃穿著那身第一次見他的衣服,臉色不比許憑闌好到哪去,見他出來,動了動嘴巴,終是一言未發。
身後的宋衍扶著小皇帝緩緩走到許憑闌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手裡還牽著條鎖鏈,另一頭連在肆意的脖子上,勒的他脖頸通紅,雙膝跪在地上,似乎是睡著了。
“放了他,你的條件我都答應你。”
許憑闌開口,聲音十分清冷,聽得宋喃心裡一顫,眼神不禁往他身上瞟去,只看了一眼那人蒼白的臉色就有些站不住腳了。
沒記錯的話,幾個時辰前,他剛經歷了一次毒發。
小皇帝沒說話,宋衍倒先開口了。
“跪下。”
許憑闌跪的很幹脆,面向宋喃,眼神依舊溫柔。
小皇帝一把把宋喃拉到自己身後,張開雙手緊緊護住,生怕許憑闌又把人搶了去,
“來人,把東西拿過來。”
貼身太監端著託盤,快步走到許憑闌面前,半蹲著掀開託盤上的布,是一張張面具,都是許憑闌曾經用過的。
他絲毫未瞧那太監和託盤一眼,眼神始終盯著顏景雲身後的宋喃,雙唇緊閉,臉色越來越差。
“喃兒,你過來。”
宋衍又把宋喃拽到自己這邊,揮手示意太監往旁邊站,邁步走到許憑闌面前,正對著他,微微彎腰,露出個無害的笑來。
“許憑闌,你該出來面對了。”
說著,指著那些面具,笑容突然消失,眼神也變得淩厲起來,
“他三歲的時候,掉入水中,一口氣喘不上來差點溺水身亡,至今見湖泊池水就怕,是因為你。”
“他八歲的時候,在李家村,被母狼拖入洞裡,差點成為野獸口中食腹中餐,再不敢出京城,是因為你。”
“他十七歲的時候,本可以入仕途,卻被人暗算,差點進了勾欄做了小倌,如今仕途無望,只憑著和景雲的關系做了太子少傅,是因為你。”
“他二十歲的時候,滿心歡喜偷偷去看了廟會,卻被那和尚盯上染了怪病,久治不愈,是因為你。”
“他第一次離家去月湖鎮,雙膝跪的滿是鮮血,臥床半月,差點不能走路,是因為你。”
“為了救你,被謝知遇下了蠱,做了他的替罪羊,滿身鞭痕不說,如今還弄的神志不清,仍是因為你。”
“現在你什麼都想起來了,是不是該做些什麼,就當是……彌補曾經的過錯?”
許憑闌垂下頭,那些事又一次在他眼前浮現開來。
四歲第一次進宋府,本想引起宋衍的注意,輕輕踹了旁邊那小子一腳,卻害得他溺水懼水。
九歲跟著許珘上山打獵,在林子裡發現個小少爺,見他衣著華麗,一副沒吃過苦的樣子,就在他問路的時候指了那條狼群最常經過的小道,只想磨磨這個富家公子身上的銳氣,卻害的他差點入了狼口。
十八歲的時候,扮作許珘入京,為了躲開仇家的追殺順手把正在小攤上喝粥的宋喃拽上,本想拉著他擋一擋,卻害的他被錯認成許珘的兒子,遭人暗算。
二十一歲的時候跟肆意在廟會上擺攤賣姻緣符,本想給寺裡賺點香火錢,卻引來廟裡瘋和尚的嫉妒,把正在攤上看姻緣符的宋喃拉去乞丐篷裡,扔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過了一夜。
其實那天他可以救宋喃的,只因一時掛念著寺裡的香火想早點趕回去,便匆匆看了一眼,確定人沒死就大步離開了。
他不敢再看宋喃,那天宋喃衣衫不整躺在角落裡的身影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一想起來便覺得揪心似的疼,嗓子也幹的說不出話來,舔舔嘴唇,嗅到了血腥味。
許憑闌流血了,嘴角眼角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