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正跟幾個女生,躲在籃球場旁邊樟樹的陰影下乘涼,就聽有人低呼:“晏斯時!”
大家齊齊轉頭。
運動場攔網外的那條林蔭道,是從教室到食堂小賣部的必經之路。
晏斯時正在經過,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
他旁邊還有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在跟他說些什麼,他偶爾點頭或開口回應。
無論第幾次看見,夏漓都會暗暗感嘆。
他面板真白,整個人幹淨得跟霜雪一樣。
此刻,夏漓為自己做了當地理課代表這個決定高興。
她的勇氣得到了即時回饋。
往後,當她往返於教學樓和辦公樓之間時,常常會想。
我有秘密了。
回教室,夏漓將試卷按人數分成四份,遞給每組第一排的同學,叫他們幫忙傳下去。
自己撿了支白色粉筆,在黑板右側,課程表下方固定佈置作業的區域寫了一行“地理試卷週五晚講題”,字跡清秀工整。
她拍了拍手上粉筆灰,回座位坐下。
“地理課代表。”後排有人喊。
夏漓回頭。
肖宇龍笑說:“週六我過生日,請你們唱k去不去?”
彼時小地方娛樂活動有限,唱k是最普遍的選擇。
夏漓有些意外。
她跟肖宇龍真算不上熟。
“還有誰去嗎?”夏漓問。
“班長啊,勞動委員啊……”
“班委團建?”
肖宇龍被逗笑,“反正請了挺多人的——哦,你跟徐寧和林清曉關系挺好吧,她們也去。”
這樣一說,夏漓就不猶豫了,“好啊,那我也去。”
升高二以後,實驗班每週只休一天半,週日下午就要返校上課,週六算是唯一可以放開膽子玩的時間。
夏漓家在開發區,離學校遠,十點半才下晚自習,父母又常常住在廠裡,不放心讓夏漓走讀。
高一上夏漓是住校的,但明中的住宿環境,只能用一言難盡來形容:八人間,公共衛浴,半層樓搶三個廁所位,每天有限的洗漱時間都在打仗。
這些夏漓都能克服。
唯獨睡眠淺,稍有風吹草動就會醒。
宿舍裡有個女生打鼾震天動地,夏漓只能每晚戴耳塞睡覺,長期戴耳朵痛,耳鳴,又患了外耳炎。
後來實在沒辦法,才跟父母提這事兒。
姜虹怪她怎麼不早說,每天統共就那麼點休息時間,還睡不好,身體怎麼撐得住。
經打聽,學校附近有專租給學生的公寓——說是公寓,實則是一個退休的老師,拿老房子隔出來的群租房,每間面積非常小,只放得下一張1.2米的床和一張書桌。但有公共客廳,有洗衣機,熱水也24小時供應。
最小的一間,每月230元。
在2008年,每年2760元,對夏漓的家庭而言,算是一筆額外不小的開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