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年輕人朝這邊揮了揮手。雖然離得有些距離,但女孩看到了也看清了,他是在向她揮手。
他的確是在等人。他是在等自己,可她是刺客,為什麼他要等自己,他難道不怕死嗎?
女孩跑出幾步忽然又停下。
不,他怕。
女孩想起昨天晚上刺殺失敗後年輕人對她說的話。
“我還不能死,我現在還不能死。所以派多少人來殺我都是沒用的,他們註定失敗,你也一樣。”
女孩撐起了傘,緩緩跟在年輕人身後,兩人走在雨中,就像兩個沒有交集的趕路的行人。
雨很快就停了,年輕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加快了步伐。女孩感緊跟上,天上的雷雲還在翻滾,女孩知道他的意思,現在天已經黑了,在下一場雨來臨之前他們必須快些找個幹燥歇腳的地方過夜。還有就是,這條官道附近,聽說有飼養野獸作惡的亂賊。
她身上有傷,比起之前失敗的那些人,年輕人對她還算客氣,不僅手下留情還雨中送傘,不過即便這樣,在兇猛的野獸面前,他也只會把她當做脫身的一個誘餌。
女孩笑了笑,她的腦袋裡除了殺戮居然還會蹦出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當真可笑,好像她從遇見這個人後所做的一切都開始可笑起來。被人耍的團團轉,現在還能笑得出來,她可能是瘋了。
“喂。”
女孩停下腳步喊了一聲,年輕人回過頭看她,黑夜裡看不清動作,但他們都知道,她他)一定在看著自己。
“我不想殺你了,太累了。”女孩說完就愣了,自己好像也不相信這句話會是她說出來的一樣,當即搖了搖頭扇了自己一巴掌。
她下手很重,右臉火燒一樣疼,這一下打得她心裡明明白白,她是真的瘋了。
“你喊我停下來就是為了看你自己打自己?”
年輕人也像是嚇到了,靜默了片刻,年輕人又道:“你不殺我怎麼回去交差?你這個刺客做得不稱職啊。”
女孩聽到他的聲音越來越近,忽然很想扭頭就逃,但理智告訴她,她不能跑,跑了就輸了。
年輕人走到她面前,離她只有半步的距離,這是繼昨晚之後兩人再次離得如此近。女孩的眼睛盯著他的胸口,心想這個距離她只要拿著匕首抬手就能刺得很深,前提是年輕人不會像昨天一樣奪走她的匕首。
刺客的身體永遠比腦袋轉的快,這是他們從小訓練的結果,但訓練的內容並沒有教他們分辨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
當鮮血呲了她滿臉,雷聲再起想起的時候,女孩才回過神,看著年輕人被利刃貫穿的手掌時張大了嘴巴。
“嘶——”年輕人痛的發出蛇一樣是聲音,對已經懵了但手還握著刀柄的女孩道:“你瘋了吧,想死也別往臉上戳啊,多難看啊。”
女孩對著他的小腿踢了一腳,之後不過癮又踢了很多次,但一次比一次輕。年輕人無語的望天,意外的沒有喊疼,看來是把她當成神經病自認倒黴了。
這時,杏紅悄悄看了眼城憶,發現月白也在偷偷看她,二人心照不宣的擰了眉毛撇了撇嘴,看向女刺客的眼神和年輕人一樣也不對勁起來。
入夢前女刺客曾說過城憶與她記憶裡的‘那個人’不論是眼睛、神情還是說話的語氣都一模一樣。兩人一開始還有些好奇那人長什麼樣子,但從她的夢魘來看,估計就是這個缺心眼的年輕人了,也不知道她哪隻眼睛不好使,把這種人和他們安靜內斂的閣主相比。
不過有一點他們得承認,這個年輕人和他們閣主長得倒是有些相似,但性格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夢魘中嘩啦啦又下起了雨,仙人閣中的氣氛再度壓抑,月白好些,越國水患的時候他一直在昏迷,倒是城憶和杏紅,時隔一個多月再看到這樣的雷雨,不免感時傷懷。
匕首已經被年輕人沒收放好,兩人一前一後打著傘,行走在深夜裡。
雨斷斷續續下了整夜,直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破開厚厚的雲層,年輕人才發覺他走了十幾年的官道,第一次走岔了。
不得已,在附近的鎮子歇了半日,年輕人買了幹糧開始往回走,這一次,他誰也沒有等。
女孩在客棧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很高興,舒舒服服洗了熱水澡還吃了人生中第一頓飽飯,這讓她無比的開心。
第一次,她萌生了歸隱的沖動。
然而這個沖動剛露出個芽,就被人連根拔起了。她拿著被年輕人歸還了的匕首,任務二字浮上心頭。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封面這麼久,一直想和你們說,老是忘。
封面上的角樓在北京哦,仙人閣要比之更苗條一點,大家可以想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