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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不見

這半年來,是她從記事到現在睡的最安穩的半年,也是她心境變化飛快的半年。不過這些都在老闆娘放她離開之前說的一番話後化為飛煙。

“姑娘,這半年委屈你啦,現在你自由了,想去哪裡去哪裡,不用再殺人了,你的僱主已經死了。”

女孩以為自己聽錯了。她的僱主死了?這不可能,這天下誰死他都不可能死,他還不能死,他自己說的,大業未成,他還不能死。

這算什麼?他死了?那先前殺他那些同伴不是都白死了?

女孩帶上她的匕首沖出客棧,她不相信,那麼強的一個人怎麼說死就死了。她不相信,她不信。

老闆娘目送她離開,直到再也看不到才返回店裡,命令大漢把門關上,把狗牽進來,今日閉店。

客棧裡還坐著一位客人,老闆娘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問道:“這樣做真的好嗎?她好像很難過。”

客人道:“怎麼?半年的相處産生感情,心疼了?”

老闆娘看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她知道你乍死騙她,她會瘋的。”

客人摸了摸腳邊蹭來的黑狗,笑著道:“她不會知道,永遠。”

畫面到這裡忽然閃動,仙人閣的陣法好像被什麼幹擾了。

“我出去看看。”月白對杏紅點了點頭,卻被城憶攔下。

“是那個人。”城憶道:“這段對話是不屬於女刺客的記憶,你們看三生石。”

月白杏紅紛紛看向三生石,不禁皺眉,原本黑色的三生石發出了淡藍色的光芒,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其中一道光芒直直射進了女刺客的額頭。

“這是……”杏紅用手遮住了那道光芒,面前閉著眼睛的女刺客顫了顫,夢魘的畫面因此恢複如常。

女刺客醒來之後會更恨吧。三人心裡想著,繼續看了下去。

女孩跑在半年前走過的那條官道上,烏雲追在她的身後,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就像她來時那樣,一場雷雨即將到來。只是這一次,沒人再給她送傘了。

半夜時分,雨聲滂沱,雷電閃過天空,照亮了女孩蒼白的臉,也照亮了黑暗中煞白的招魂幡。

幾乎是同時,夢魘中的女孩和夢魘外的女刺客一同哭了,一個嚎啕,一個沉默。

終究,他還是死了。

墳頭的土淋雨後散發出草藥的香氣,女孩站在那裡,渾渾噩噩間抓了一把墳頭的稀泥塞進懷裡,接著把匕首放在墓碑前,拜了三拜,轉身離去。

第二天,她回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紅色的綢緞紮眼,大紅的喜字布滿宅院的每一個角落,她拖著疲憊的身子走了進去,被人攔在了祠堂外,說是喜事期間,任何人不得入內。

整個宅院只有這裡是格格不入的白色。女孩摸了摸腰間,不得不妥協,孤身坐在祠堂外的石凳上看著過往的人發呆。沒人和她說話,更甚者看到她就晦氣的皺眉,厭惡的表情也毫不掩飾。

他們都說,她既完成了任務,為何還要假惺惺回來這裡,裝給誰看?不過說歸說,卻沒人敢再攔她,能殺了二公子的人,沒人惹得起。

女孩坐了很久,從賓客喧囂到天空飄起了雪,從雪落了薄薄一層到厚厚一指。

院裡的梅花血一般紅,女孩迷茫的望天,忽然想起她接下任務時年輕人淡然的眼,沒有一絲光彩,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萬噸巨石也驚不起任何波瀾。

“無情不似多情惱,白喪不與紅喜爭。海角不負天涯路,唯有雪時共白頭。陰陽黃泉兩不見,此生不渝同子謀。若問世人殤何故,錦業華城永不休。”

女孩聞聲抬頭,看到紅袍喜服有些吃驚,忙站起身。“三公子!”

來人點頭示意她安靜,抬手扔給她一封書信,沒有封口也沒有署名。女孩抬頭看了眼三公子,她猜出了寫信者是誰,不敢開啟。

“怕了?”三公子看著她冷笑,“既然害怕,為何還要痛下殺手,二哥可真是養了一條好狗,那麼多接了他命令的刺客都選擇了自殺,只有你,只有你天真的以為這是個單純的任務。”

“三公子,這……這是何意?什麼叫……只有我?這難道不是單純的任務嗎?”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露出一個極醜的表情,看向三公子等著他解釋。

三公子嗤鼻冷哼,別過臉道:“這麼簡單的話都聽不懂,果然是條瘋狗。二哥是個什麼人?他可是為了他的大業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掃平障礙的瘋子,你以為他僱人殺自己是為了什麼,不過是迷惑敵人的一種手段罷了。他不會死,在大業完成前他不能死,這是他的口頭禪,你跟在他身邊多年不可能不知道。”

女孩聽完幾乎崩潰,雪花落進她的眼睛融化,這個冬日,註定寒冷。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本夢魘結尾,文中詩詞原創,悼亡雜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