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從一開始,我對趙恆沒有隱瞞,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阿彌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滴滴滾落,像是害怕,害怕君歌也會同她一樣,她輕輕捏著君歌衣擺,微微抬頭,“君歌,你有沒有想過……想過對唐公子坦白一切?坦白一開始的接近是因族中使命,是因他是星羅盤選定的命定之人?”
伴著一聲驚雷,門外一聲碎響。驚得君歌面上遽然色變。
唐玄清呆立門前面色寸寸蒼白,腳邊的青花玉簪斷作兩節,素色綢傘在風中翻轉發出咕咕聲響。
從沒像此刻這樣害怕看見他的臉,他的視線落在她的面上,像是突然不認識她了。
她愣怔著雙眼腦中只嗡嗡浮現兩字。
完了……
她以為他會暴怒結果沒有,他甚至發出一聲輕笑,那樣輕易地轉身離開,一步一步踏入雨中。
屋內是阿彌不安的詢問:“君歌,怎麼了?”
連串的驚雷將君歌的呼聲淹沒,她抓起滾落的綢傘向前高舉著朝他追上去。
她追上他叫住他,冰涼的雨水迷了視線,她伸手去擦,可擦不盡,只是高舉綢扇朝他遮去。
他果然停下腳步,他身上的白衫被雨水打透,雨水順著碎發帖著他的面側滴滴滾落,定定看著她問:“解釋啊,為什麼不解釋?”
“我……”她抬手牽上他的袖擺卻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呵……”再度望進她的眼裡,他的眼底帶了譏誚,他的聲音似這伶伶冷雨,傳進她的耳裡,用自嘲的語氣道:“戲弄我……很有趣?”
不,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衣袖自手中抽離,任由雨水沖刷,那把綢傘再度跌落在地,素色的傘面沾了汙漬,君歌僵愣在原地,望著唐玄清逐漸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卻再也沒有追上去的勇氣了,“不是這樣的。”
傾盆的雨啊,迷濛了視線,混沌了天地。她緊緊抓住衣緣兩擺,久久難以回神……
☆、拋去命定之說
大少爺病了,因為前幾日那場直下到深更才停的雨,或許還因為其它。
君歌再一次被攔在了院門外,可守門的小哥勸不走她,看著她抱著膝蓋可憐兮兮地等在院牆外,一待就是五日,看得他都有些不忍。
院內傳來一聲輕響,飲罷的藥碗正被端出來,君歌輕輕揮開肩頭小呆,尖著耳朵,細聽著腳步聲的靠近,在來人踏離院門的一剎那她再與之擦著衣擺往裡鑽。
嘗試無數次的招數這回竟然真的得手了,君歌心頭掙起小雀躍蒙頭往前跑不理會身後的呼喊。
守門小哥也只是意思意思,追了兩步便倒著往後退,今日他實在沒忍住在大少爺跟前多嘴了一句,大少爺態度明顯有了轉變,雖未鬆口但已算預設,他這才有膽露了破綻讓她輕易闖進去。其實以她的身手大可將他們暴打一頓硬闖進去就是,可她沒這麼做,這也是令他對她好感倍增,不介意幫她一把的原因。
好不容易闖入了內院,可待立於大少爺屋門前時卻又生了怯意,猶豫不決起來。想到一會可能會面對的冷臉心口突突地跳,抬起的手懸在半空,為一會兒開口的第一句話而萬分苦惱。
她不怕他對自己怒目相視或是冷語以對。最怕是對上那雙受傷的眼又或視而不見。他又會不會將別有居心的自己趕走?她其實怕得要死。
可不論結果如何,她都要面對,她欠他一個鄭重的道歉。她還有許多許多的話想要同他說。
終於鼓足勇氣,扣著門的手敲下去的那一刻,屋內的人已先她一步將門開啟。
她的手撲了個空,入目是他憔悴的模樣,他披散著長發月白的長袍裹著他單薄的身子,屋內的安神香氣嫋嫋升騰混和著藥香漫織成網將他包裹。而他就好似這婉轉纏綿的燃香彷彿下一刻也將消逝於天地間。
在對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她慌忙移開眼,滿心的歉疚化作一疊聲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視線被那襲月白長袍佔據,身前的人沒有回應,他不說原諒也不言恨,君歌半垂著眼眸緊拽袖口,這是她最害怕的結果,可下一刻寬大的長袍幾乎將她包裹。他將她擁入懷中,雙手不自覺地收緊,像是害怕若是鬆手就再也抓不住她。
他面上是不正常的紅暈,或許思緒都有些紊亂,微啞的嗓音自她耳畔響起,“你和他們一樣,一樣不是真心,我想忘了你,可是沒有成功,原來……我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喜歡你。”
他身上有好聞的味道,混合著藥香幾乎將她淹沒,他說喜歡自己,比以為的還要喜歡。心口一陣絞疼,是難言的苦楚。她掙著抬頭看他,他的眸裡有她看不明白的情緒,到了唇邊的話啞在嘴裡。
他輕輕將她松開,忽然俯身打橫將她抱起,轉身回了房中,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在柔軟的被褥上。
君歌只覺心中砰砰直跳,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玄清,你怎麼了?”
唐玄清並不立刻回答,一隻手支在她耳側,微微俯下身來,那如綢墨一般的長發傾瀉下來,幾縷發絲撓在她臉上有些癢。他望著她眼裡有企盼的光,“拋去命定之說,你……是發自內心的喜歡我嗎?”才發現原來她從未對他說過喜歡,一次也沒有,他怎麼會那麼理所當然地以為,她傾慕於自己呢?
“我……”她猶豫,她從未深想。
他眼中閃過受傷的神色,一瞬恢複了冷漠,仿似方才的溫柔不過一場幻夢,眼中燃起的烈火像是要將她也一塊席捲焚燒殆盡,啞聲道:“只要是命定之人,無論是誰都可以麼?呵……”
他扯落她的外裳,將她禁錮在雙臂間,眼中紅絲遍佈,有許多情緒閃過,獨獨沒有慾念:“君歌,這就是你想要的?”
她是想要與他成親,因為那是全族的希望,可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的掙紮是徒勞,私心還是害怕自己弄傷他。她不認識這樣的大少爺,他像是著了魔,他的轉變讓她感到害怕,不爭氣地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