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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抱著頭頹廢的搖晃著,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卻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的解釋。世間當真有絕頂高手?即便是有,對一雙無財無色可劫的窮苦老夫妻出手豈不離譜?仰天長嘆,隱隱覺得這個答案和自己有關,可又怎麼會和我一個初到貴境的可憐人有關?眼下實在有太多不明之處,一時間想得我頭痛不已,昏昏欲裂。

任我腦中千回百轉,最後只得出四字結論——入土為安,這應是古人死後的最大心願。我不懂古人的身後事如何料理,沒有棺木,只能用床上的草蓆簡單包裹了二老的屍體,竭盡全力拖著,在小院不遠處找了個依山傍水的高地和葬了兩人。

我坐在地上,拿出瑞士軍刀在木扳上一筆一劃地刻出“恩公王氏夫婦之墓”字樣。不免自嘲,以前一直捨不得用爸爸送的瑞士軍刀,只隨身帶著,沒事拿出來炫耀一番。沒想到頭一遭用,竟是用來刻墓碑的,更諷刺的是,我連救命恩人的姓名都不知道,只能含糊的刻上“王氏”。

再不去思考,靜靜地坐在墳前守了一夜。次日一早,鄭重磕了三個頭才慢慢走回小屋休息。倒在“吱呀”作響的破床上,明明勞心勞力疲憊一宿,仍輾轉難眠。腦中思緒萬千:以往一心只想回家,從沒認真考慮過在回家之前如何在古代生存。手下意思撫摩上“鳳啟”,難道去京城找他?去“傍”他?不!我嘗試了依靠王爸爸、王媽媽而活,絕不想再依附別人活下去。我的生命屬於自己,我的人生該由自己去填充,沒有人有義務、有責任要永遠照顧我的一切。以前我就不是那樣的人,以後也不要“妾本絲蘿,願託喬木”!

閉了閉眼,我必須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靠自己的毅力生存下去,否則哪有勇氣尋找回家之路?

想到這裡,我打定主意,翻出王媽媽生前看我衣衫破損無法織補,特意為我做的兩套衣服,又找到了二老多年的積蓄——將近3兩碎銀子。長嘆一聲,悲哀!不久前還發誓不穿死人衣服,如今卻連死人的遺産都不肯放過。扯扯嘴角,終沒能笑出聲來。

學著古人的樣子打起了包袱,裝好東西,重重關上房門,把曾經的幸福與依戀永遠隔絕在身後的山間茅屋。也許天倫之樂是件奢侈品,是我無論怎樣都沒福享受的。去墳前拜別王爸爸、王媽媽後,我毅然決然地向山下走去。手指輕滑過“鳳啟”,朱佑樘,既然你在京城,在北方,那麼我就一直向南!他日若是有緣再見,我必將親自奉還‘鳳啟’。現在,就請你原諒我自私的帶著它獨自離去吧。

或者,“鳳啟”真有靈性,因為經此大難,我還活著……

按照王爸爸生前的指點,我向南沿著小路下山,行了十幾裡就到了朱佑樘曾提到過的永安城。

永安城按我的理解該是個小縣城,由於毗鄰離京城,倒也頗有規模,道路兩旁可以看到各類店鋪整齊的排列著,挺像古裝連續劇裡演的樣子,也有些個人氣。

我隨意找到了間小客棧安頓下來,就四處向人打聽南下的道路,把意見總結一下:最近的路就是大運河,想了想他們所指的大運河,應該是當年隋煬帝楊廣留給後人最偉大歷史功績,“京杭大運河”了。再一打聽船資,我就絕望了,囊中羞澀啊!就算勉強撐到南方,恐怕也會身無分文。

“真是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我倒在床上,“偏偏兩樣我都趕上了。”我怎麼就不能穿越成個小姐、公主,享受榮華富貴,被帥哥們包圍寵愛,根本不必發愁這些生計問題。心中更是恨透了那群不負責任的編劇,動輒就是千兩萬兩紋銀。感情不是花他們自己的錢了,搞得古代像通貨膨脹似的。

其實在古代,至少在明代,1兩銀子就足夠窮人家吃穿用一年的了。我可以舉今日在市集上看到的物價為例:豬肉每斤只要7、8文,牛肉和魚蝦每斤都是4、5文左右,水雞一斤為一束也是4、5文,上好的幹燥木柴1兩銀子足夠買上30多擔。加上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像王爸爸、王媽媽多年來省吃儉用,也僅僅積攢了不到3兩的碎銀子。這對他們來說,已是很多了。當然,如今全被我“順”出來了。

我腦中不停——坑蒙拐騙偷幹不來的話,就只能打工了!

“哎——”我長噓一口氣,以前在現代時總想著到哪做份part—tie賺點小錢玩玩。可除了讀書,我的時間被多姿多彩的娛樂和運動佔據,加上年紀小,沒人敢明目張膽的僱傭“童工”,才一直沒能實現。沒想到來了古代能實現一把,而且還是“加強版”的fu—tie——雖然現在我一點不願工作。

記得當年看《尋秦記》時,項少龍和博士有段對話,我很是認同的。蝴蝶效應下,在古代不可輕舉妄動,因為每做一件事情,都有可能改變歷史。而我們存在在這個空間的因素就是歷史……偏我又是個歷史白痴,縱觀明史,也只知道唐寅一樣的歷史名人。對當今的成化老皇帝一片空白,因此我所做的應該無所謂改變歷史那麼可怕,至少目前要做的應該無所謂——我用阿q的精神自我麻痺著。

既打定主意,為了節約住店錢,第二天一早,我就去集市買了材料,又問客棧借了廚房,忙了1個小時做出四樣點心。又向小二問了去永安城裡最大的茶樓——福興樓的路,準備開始我的“商務談判”。

福興樓的吳老闆,是個40歲上下,身體微微發福的中年人。聽客棧的小二講,這福興樓是他家祖傳的買賣,吳老闆為人很是老實本分,沒什麼花花腸子,搞得生意跟著不溫不火。而這正符合我對老闆的要求,太聰明的老闆對我這個初出茅廬的打工仔來說,怕是會應付不來。

此時,忠厚的吳老闆正毫不掩飾眼中的詫異,直勾勾盯著我帶來的點心。

“嗯,這是我家鄉的點心,我隨便做了幾樣簡單的。吳老闆不妨嘗嘗,我保證連京城的達官貴人都沒吃到過!”這個肯定,除非他們也是穿越來的。

吳老闆先嘗了個外表最為平凡的慄面小窩頭,點了點頭,“這與老夫往日所食不同,入口香醇,綿軟易化。”

我不禁竊笑,真是個老實人,便耐心解釋,“此窩頭非彼窩頭,是用栗子面、玉米麵加上幾種豆麵混合做成的,營養豐富。”

吳老闆鼓起勇氣接著挑戰其他三樣點心。他邊嘗我邊介紹:“這是蜜奶捲糕,由蜂蜜和牛奶、雞蛋為主要原料。”歷史侷限性,材料不全,我把在現代最普通的卷糕稍微改動了下,用蜂蜜代替了奶油,順便改了名字。“這是‘紅棗豆沙糕’,用紅棗熬湯和麵,裡面又加了豆沙。”

看到吳老闆把筷子轉向了外型最為獨特的“菠蘿包”,我有點激動,這可是融入我創意最多的點心。“這是‘菠蘿包’,外皮塗入層蛋奶,餡裡加了葡萄幹。”可惜沒有烤箱,我全部採用蒸籠代替,唯獨“菠蘿包”為了整出褶皺的外表,在八分熟的時候塗油入鍋快速炸了一下,至於像不像嘛,嘿嘿,也就三分樣吧,但味道我絕對保證。

“不錯,不錯,就是外型古怪,奶香醇厚,甜而不膩還有葡萄淡淡的酸,很爽口嘛!”吳老闆毫不臨吝嗇的誇獎著,讓我覺得希望很大,趕忙介面道:“難得吳老闆喜歡,我,不,在下聽聞吳老闆為人寬厚,毛遂自薦,還望老闆賞口飯吃。”

吳老闆似有難色,正容道:“小兄弟似乎不是本地人氏,聽言語倒像是讀過書的,為何來到永安謀生?”

果然,來路不明的我,沒有保人很找到工作,即使是忠厚的吳老闆也不會輕易僱傭的。於是,我按照情節,編了個老掉牙的故事,“實不相瞞,在下張嫣,關外人氏,家中也以經營茶點為生。無奈家道中落,慘遭變故,我欲南下尋親,豈料途中大病一場,錢……哦,我是說盤纏用掉大半,才淪落至此,祈望吳老闆收留。”說著,本應擠出幾滴眼淚增強說服力,可嘆我的淚腺實在不發達,只好低下頭,假裝抽泣兩下。其實,我說的有一半是真的,我是沈陽人,分屬關外,在努爾哈赤遷都沈陽之前,沈陽還沒形成完整獨立的政治區域。況且我也確實大病了一場,小命差點沒了。

“關外?你是漢人?”吳老闆小心翼翼的問。

我心下一驚,暗罵自己笨,怎麼忘了明朝關外的主要居民是女真族和韃靼人呢,忙解釋道:“是啊,在下一家為生活所迫遷居關外,卻是地地道道的大明子民。”

吳老闆本就是個老實人,不疑有他,頗為同情地說:“哎,眼下年景不太平,也難怪要遷居關外。既是如此,你且留在老夫店裡工作吧。再來,你獨自一人住在客棧也不方便,就搬到店裡來住好了。”

“多謝吳老闆美意!”我趕緊起身作揖,心下滿意,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