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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哦,16?和婷兒一樣年紀,是成化六年生人囉。”

成化六年?我記得朱佑樘說過現在是成化二十一年,推算下,韻婷該是15歲呀。馬上明白,古人是以虛歲報年齡的,就像平日說的日期都是陰歷一樣,屬於習慣問題。按這個演算法,我就是17了。可現在萬萬不能改口,以免被人看出端倪。心想年輕就年輕一歲吧,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便應了聲“是啊。”

“那生日呢?搞不好我還姐姐呢?”韻婷追問。

我心說,你何止是姐姐啊,都是我祖宗的祖宗了!但論生理年齡我定是姐姐,我可是名副其實的16歲。想想便按古人的習慣,報上了自己的陰歷生日,“呵呵,我必要恬為姐姐了,我是正月初一生的。”

張鶴齡接過話,“好日子啊!人皆言之‘初一娘娘十五官兒’,晗姐又生得清透標緻,保不準日後真能選入皇宮當上個妃子娘娘呢!”轉頭一臉喜氣的對張巒道:“爹爹果然好眼光,尋個如此有福分的女兒!”

張巒大笑,我撇撇嘴,進宮?妃子?很扯耶!金絲牢籠裡和一大群女人去搶老公,當我白痴啊。退一步來講,即使我最終無法回到現代,也要靠自己的力量在古代活下去。如若嫁人,也得找個能接受一夫一妻制,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

我諷刺的笑笑,古人真夠矛盾的,成天吟誦“侯門一路深似海”,看似豁達明理,實際上卻把入宮看成天大的喜事,巴不得把自己的女兒往火坑裡推。

眾人見了我的笑容,不明所以,以為我是不好意思,便繞開了話題。這工夫,管家回話,說房間重新收拾妥當,請我過去瞧瞧。張巒便讓金氏、韻婷陪我回去看看是否稱心。

回到東院一看,我傻了眼,還真是更新啊。“床上用品”一應換成全新,又把屋裡的簾布,幔帳統一換成水粉色,還擺上幾盆鮮花。整個房間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字——嫩!根本不是我的stye嘛,金氏卻點頭微笑,顯然她認為大家小姐的閨房理應如此。我看了眼管家,他正陪笑著圍著金氏轉悠。嗤,與其說是給我佈置房間,不如說是給他個機會討好女主人,鄙視油然而生。

金氏沒忘徵詢我的意見,我心說,你都覺得verygood了,我還能說啥。反正不花錢,在那兒不是個住呢,便揚起嘴角,奉送假笑。金氏又吩咐管家取幾匹布料為我裁剪新衣,我一聽布料,想起李夢陽送的那兩匹,就去包袱裡翻了出來。

韻婷眼睛一亮,湊上來低頭不住撫摩,“姐姐竟然有這樣的好物件!此乃上好的‘雲錦’,價格不菲。還聽說産量稀少,連京城的貴族小姐都未必穿得上。”

我瞭然一笑,果然,李夢陽那小子知道我是女人,才送這麼奇怪的“拜師禮”。雖不清楚他是怎麼看出來的,也許就是扶他那次?不過聰明如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我倒不知是這等珍貴的好料子,是個朋友送的,我一直男裝打扮用不上。”

“是這樣啊。”韻婷流露出羨慕的眼波。

我笑笑,“難得妹妹喜歡,送你便是。”

“這怎麼好意思。”韻婷口中推辭,眼中的欣喜卻出賣了她的渴望。金氏也擠過來盯著雲錦不放,彷佛在說:若是我能年輕幾歲就好了,也可穿上“雲錦”美上一美。

我偷笑,真是親娘倆。嘴上道:“妹妹不必客氣,你我既是姐妹何必在乎這些?”心中悄悄補充,新認了幹爹幹娘,幹妹幹弟的,總該有所“表示”,不如化繁為簡,表示到你身上好了。

金氏聽我如是說,笑得心花怒放,擺出長輩的架勢讓我和韻婷各選一匹,不失公道。韻婷如願的選了粉色,我留下淡紫色。金氏對我的慷慨大方十分滿意,不但命人找來了縣裡最好的裁縫,還把自己屋裡的丫鬟煙雲送給我做貼身侍女。我欣然接受這些回禮,看來暫時是當定大小姐了。

晚宴上,張延齡恢複了精神到處玩耍。知道是我把他救上岸,與我越發親近起來,“晗姐姐”的叫個不停。我苦笑,沒想到自己這麼有孩子緣,以前咋沒發現呢?張鶴齡對我也客氣起來,或者用尊重更為妥帖,外人看來,怕會誤以為我才是他的嫡親姐姐。

我則以新的身份禮貌地向幹爹幹娘敬酒。張巒全程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金氏連聲誇我懂事乖巧。看來在21世紀學的看人眉眼高低的“公關”知識,如今是派上用場了。其實我是真心向往這樣的家庭溫暖,那是我一直渴望而不可求的幸福。喧鬧的夜晚,沖淡了我平素的孤獨,心中暖流滾滾,我情不自禁的多喝了幾杯。

我是真的醉了,心醉了,我有多久沒這麼醉過?還是從來都沒真正醉過呢……只記得腳步虛乏,頭腦混沌,在煙雲攙扶下回到房間。如此,我就在張府以大小姐的身份住了下來。小住又變成了長住。

這一住,就是3個多月。我也是很久以後才知道,我窩在張府當大家小姐享福的時候,外面正有3路人馬在明察暗訪我的下落。不過,也恰恰因此我才又逃過了一劫,這都是後話了。

張巒對我寵愛、金氏對我關懷、韻婷對我體貼、張鶴齡對我友善、張延齡對我依賴。如果自己不是現代人,我倒真把這兒當成家了,做個衣食無憂的富貴千金。但凡張巒回府的日子,必然要召見我,與我熱烙地聊上幾句家常或者談談人生理想,我倒覺得他更是把我引為知己而不是女兒。其間,多次提出派人幫我尋親,免得我一個女兒家在外四處奔走。我連忙拒絕,可偏偏找不出合適的理由,只好打馬虎眼岔開話題。張巒自然不滿意我的態度,嫌我太見外了。幾次三番下來,就把我逼問得沒詞了。有一次,我憋得實在沒辦法,隨手掏出“鳳啟”,說它是我與失散多年的親人相認的唯一信物,不能假手他人。張巒表情凝重的細細觀察著“鳳啟”,沉思了片刻,似想問話,最終選擇了相信。

我偷偷鬆了口氣,真不知是古人太迂腐,還是自己過於狡詐。想想我從來到古代,都不知編了多少謊話了。分明是漏洞百出的低檔騙術,居然全部矇混過關,賺取了n多同情,搞得心裡自責不已。

我不知道別人家的大小姐是怎麼過的,這張府既是書香門第又是官宦世家,平日裡我被管得嚴嚴實實的,很少有機會出門去玩。加上很少有人拜訪家中女眷,兩個兒子白天又在書院讀書,諾大的張府更顯得冷清單調。我只能日日和金氏、韻婷為伴。

為了打發時間,我又重拾樂器,和金氏、韻婷“切磋”起了古箏。哎,說是重新學習更為準確,這古箏是我小學時,在學校開展的第二課堂藝術班裡學的。那時也就學了個基本指法,勉強彈個“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而現在,在我堅持不懈的孜孜求教下,倒真使得琴技大長。意境不意境的暫且不說,高山流水太高深了,反正能不破音、不走調的彈出曲子來。這不是量變,而是“質”的突破。真個讓我小有成就了一把,也讓韻婷娘倆對我刮目相看,說以前學繡花時沒發現我如此有恆心、有毅力。我淺笑,這個琴技學明白了今後也算有一技傍身,不比刺繡,需要太多的耐心,與我性格相去甚遠。

可能我真是勞碌命,每天無所事事不足以打發我充沛的精力。久而久之,晚上有些失眠了。

那天好象是十月二十一,我洗完花瓣澡,又做了瑜伽,倒在床上胡思亂想著明朝為什麼腐敗——張巒一介文弱儒生,朝廷卻給了個從一品的武官,還不夠諷刺?輾轉難眠,披上披風到外面閑晃。走到西院門口,瞥見涼亭裡有人對月獨酌。心中好奇,府裡上下統共不足30人,是誰和我一樣晚上睡不著覺跑來吹冷風呢?便想走近看個究竟。

“是你!?”我們異口同聲,隨後被彼此的默契逗樂。

我走進涼亭,微笑著對張鶴齡道:“不會打擾到你自斟自飲的雅興吧?”

“沒有,晗姐能來,求之不得。”張鶴齡客氣地邀請我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