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輕瞪一眼,假意嗔道:“幹嘛!吃醋了不成?連調調都變了。”言罷,房間內傳出三個女人的笑聲。

這一頓飯我吃得胃口大開,像這樣輕松隨性的氣氛是我久違了的。跟著子夜那座“大冰山”的日子不用提了,他分明是個一棒子打不出半個屁的主兒。嗯哼~當然,也沒人敢給他一棒子。之後到了唐家,有唐廣德和邱氏兩位家長在,我也不敢放肆不是,吃飯時難免有幾分索然無味。

飯後,我拉上瀟湘一起去玉凝房裡敷面膜,大談特談美容之道。

瀟湘果然是有些招法兒的,平日就刻意多吃蔬果、燕窩、蜂蜜……但凡對面板有益的食材是常吃不斷,我們在這方面頗有共同語言。我躺在貴妃榻上補充了一句,“還要記得用第二遍淘米水洗臉啊。”

瀟湘倒在另一張軟塌上問:“淘米水,為何?”

“能美白肌膚,據說裡面含有水解米麩,水溶性維生素及礦物質會殘留在水中。維生素101nove.更是美白佳品。且由於純粹天然,就算是敏感性肌膚天天洗也沒關系。”我化學一般,能解釋到這種程度已屬難得。再說,就算我解釋清楚了,她們也聽不懂啊。

“嫣兒知道的真多,上次還告訴我用蒸熟的熱米飯團擦臉來著,說是能祛除黑頭,什麼孔的。”躺在床上的玉凝感慨著。

“是能吸附出毛孔裡的汙垢和雜質了,同時還可以潤滑肌膚。”這哪算知道的多呀,根本是基本常識嗎。我打了個哈氣,“以前在學校,女同學的話題除了男生就是研究這張臉了。我成天聽著,想不會都難!”

“學校?女同學?嫣兒莫怪我多事,這些東西是我們聞所未聞的,是嫣兒家鄉的嗎?”

我滿臉黑線,談得投機一時又忘形了,竟然忽略了她與李夢陽心細如塵的“共同愛好”。我傻笑兩聲,岔開話題,“咱們不談這個!要我說啊,最重要的就是心態。咱們女人的前半生確實得利於先天遺傳,可後半輩子就靠自己的各方面打理了。”

瀟湘沒有介意我岔開話題,反倒是深表贊同,“是啊,對世事的看法不同,會給一個人的意識深處帶來很大的影響。”

“所以才有所謂‘性格決定命運’。這裡的性格不一定是天生的,也有後天養成的。”

“‘性格決定命運’嗎?呵,的確,至少會左右人生選擇。”瀟湘有一瞬的黯然。

我和瀟湘默契的你一言我一語,目的無非是借機開導玉凝。奈何當事人思想覺悟不高,除了淡淡說了句“或許吧”,就再沒了動靜。我和瀟湘互視一下,都在彼此眼中讀出了無奈。

在這個女子貞潔為天、嚴酷禁錮著兩性關系的封建時代裡,從青樓走出來的女子能像瀟湘一樣活得瀟灑隨性的,或許真是罕如沙金。而我又有什麼立場去責難?我從懂事時起,就沒有經歷過欺淩擺布,但在單親家庭長大的我,深諳人言可畏的道理。也許對玉凝這樣堅貞的女子來說,時間是唯一療傷的聖藥,只有歲月的沖洗才能慢慢解開她的心結。

就這樣,我們三個性格迥異卻惺惺相惜的女子,有說有笑地過了兩天。我終是掛著臯橋西邊的比賽場地,趁玉凝和樂師們和練的工夫悄悄溜出去偵查地形。

隨便向路人打聽了一下,那人馬上為我指明瞭百韻樓具體方位。看來那座荒廢8、9年的酒樓,至今在蘇州人心中仍有分量。我心中多了份好奇,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不,不會吧?!”我瞪圓了鳳眼,驚訝地看著眼前的蘇州第一酒樓。單規模來說,也夠得上現代的中型酒店。但這並不是我驚訝的真正原因,這百韻樓果真荒廢多年?完全不似多年飽經風吹雨打,倍受自然力摧殘的慘淡模樣。高高的粗實木質三層結構,褪去了漆上的顏色,留下些許暗紅老綠。雖然老舊不堪,但根基依然堅硬穩固,想來當年建造時是下了工夫。外形保留得出奇的完整,我是怎麼也無法把眼前的建築與多年無人打理、缺梁少棟的破屋聯系起來。即使沒留下任何痕跡,仍覺得這裡定期有人打理。

我看得疑惑,腳步不停進到裡面一探究竟。按面積來說,一樓大廳四、五百平,二樓、三樓圍繞著外牆設有雅間,屬於中空建築。抬眼望去,視角開闊,可以直視頂棚的房梁——蠻適合做演出場地的。

工匠們拆除了多餘的櫃臺櫥架,在一樓大廳中央搭建起了四四方方的臨時舞臺。遠遠看去,大概60多平。規模式樣大抵成型,幾名工匠攀附其上忙著處理細節。

我對比賽場地大致有了數,又見樓中煙氣灰塵漂浮有些嗆鼻子就不再多留,輕輕掩住口鼻退了出來。不期然遇見了一個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熟人”。我淡淡一笑,“想不到豔情姑娘對‘房屋改建’也有興趣。”

豔情回我個顛倒眾生的嫵媚笑顏,奈何笑意未達眼底,“豔情是來看看那些粗人要把百韻樓禍害成什麼樣子。倒未知原來張公子的興趣在此。”

“禍害?呵呵,姑娘用詞未免太嚴苛了。”

“哼!會嗎?或者百韻樓根本不願被人肆意改建。”豔情保持著微笑,那笑容依稀泛出苦澀。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偌大的一座酒樓賦閑了8、9年的時間豈不可惜,物盡其用才是最好的結果。”

“哦?”豔情眼中的精光快速閃過,旋即擴大了臉上的笑容,“呵呵,張公子見解確是與眾不同。”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人人皆知,就拿現代那些精貴的數碼産品來說,你若是一直捨不得用,即是搭板拱起來,不出幾年,它們也會因自身零件的老化而失靈;倒不如謹慎仔細點用,反而更能延長它們的使用壽命。

“姑娘不進去看看?”

豔情恢複了常態,眯著杏眼玩味地打量我,“不必了,豔情只是偶然路過,對這裡實提不起興趣,卻是對人更感興趣!”

路過?騙鬼呢!我口中調笑,“豔情姑娘該不會是對在下感興趣吧?哈哈,”就算我天生麗質難自棄,也不用你們人人惦記呀。

“是啊!”

豔情的坦白倒讓我一驚,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差點咳出來。“豔情姑娘說笑了,在下何德何能勞姑娘掛心。”若是別的妓女說出這話我會懷疑她動機不純,是拉客的基本伎倆;可豔情的高傲絕不允許她使用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以她今時今日在窯行的地位,根本不必刻意討好我這個無權無勢的平民百姓。

“豔情可未與張公子說笑,您既然親自出馬指導玉凝,那豔情自然不能對您小覷了。”

我挑挑眉毛,“姑娘如何得知的?”雖說青樓楚館人多嘴雜,可沈媽媽故意放出煙霧,說自己請到個技藝超群的絕色舞姬教習玉凝以惑眾人;瀟湘更不是會到處嚼舌根的“八婆”;而蕭亞軒中的其他人只道我是玉凝的跟班,或者猜定我是“男寵”也未可知。這訊息是從何處走漏出去的呢?

“嘻嘻,”豔情淺笑,“窯行裡皆傳玉凝有位‘世外高人’教導舞技,今個兒在此見了張公子,豔情心中便明白了。”

靠猜也敢信誓旦旦誆我入甕,呵,不但聰明,還心思細膩,比起其他人怕更要難纏。我苦笑,平靜地說:“‘世外高人’不敢當,豔情姑娘早知在下乃一介布衣,俗人一個,當知謠言不可盡信。”

“原我也是不信,可若是張公子,倒讓豔情覺得謠言亦有可信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