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點頭應下,問我是如何認識文徵明的。
“我,我與文公子有過一面之緣,不熟,勉強算認識。”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免得不小心提到蕭亞軒,再扯出玉凝來就不好了。
唐寅不疑有他,道:“等嫣兒去‘六藝’讀書便會與徵明熟識了,徵明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為人又認真堅持,不但寫得一手好字還精通畫藝,與我和祝兄甚是投緣,相信嫣兒也會與他合得來的。”
我回憶起蕭亞軒中不太愉快的第一次見面,苦笑一下。莫忘了“首因效應”啊,第一印象險些折進去,以後想翻身可不容易呀。
祝枝山上前附和,“是啊,嫣兒可要早點來‘六藝’,到時我們幾人朝夕相處、共同學習豈不是美事一樁!”
“美,相當美了。”前提是我能進去。
“嫣兒哪天來書院?”祝枝山追問,倒是真心實意的。
我沒經大腦,隨口應付句,“過兩天吧!”
“好,兩日後我們在書院等你,此事就這麼定了!”
我驀地反應過來,嘴張得老大,發出“啊”的一聲。不是吧,這就定下來了,我說什麼了我?祝枝山啊祝枝山,你聽不出敷衍和承諾的區別嗎?存心整我是不是!
唐寅也不知趣的應了句,“如此甚好。”
我看看唐寅,又瞅瞅祝枝山,這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輪番轟炸,令我有種被算計的感覺。我一咕咚嘴,罷了,早死早超生。便做了個深呼吸,鄭重點下頭,“就兩日後吧!”
唐寅、祝枝山這才滿意的笑了。宋琳琳不甘話題從她們姐妹二人身上轉移,搶白道:“別在此說話了,我們快走吧。”
“也好,今日我做東,我們幾人好好聚聚!”祝枝山慷慨的說。
我望向唐寅,希望他能拒絕祝枝山的美意。可唐寅只是打發唐福回家去報平安,就拉上我一同前往。這時候去應酬,我會覺得對不起勤奮刻苦的玉凝。於是從唐寅手中抽出胳膊,客氣地說:“祝兄,嫣兒今日有事就不去了,你們盡興。”
“怎能少了嫣兒?嫣兒可不能少了我們的興致!”
我輕搖下頭,卻異常堅定,“勞煩祝兄勸伯虎早點回家,唐福雖報了信兒,終不如伯父、伯母親見伯虎來得安心。”
見我毫無轉圜,祝枝山求助的看向唐寅。到底唐寅更瞭解我的脾氣,我很少做出決定,習慣於隨遇而安,一旦下定決心,就是死不回頭。唐寅並沒勸我留下,柔聲說:“有事就去忙吧,切記惦記自己的身子骨。有需要的地方一定開口,不可見外才是!”
祝枝山瞪圓了一雙牛眼,不敢相信話是從唐寅嘴裡說出來的,只得眼巴巴的看著我向眾人告辭,瀟灑地轉身離去。
玉凝詫異的看著我去而複返,面色入常也不敢多問,只在一旁偷偷瞄我。我抿了口茶,看著她滑稽的小心樣,不禁嗤笑,“不用看了,是我沒錯!”
“那就是出了其他岔頭,才折回來了?”瀟湘伴著輕笑,走了進來。
我扁扁嘴,破木頭房子,隔音效果就是不好——既然我已從鄉長變成了三胖子,就別再當頭給我一棒子。
“難道,我猜對了?”瀟湘坐到我對面接著問。
“與其和人拼酒,雲三霧四的,不如多陪陪玉凝。”我如實說。
“如此說來,我該誇嫣兒聰明識大體囉!”
我小瞪一眼瀟湘,心知她貪玩找樂子的“毛病”又犯了。輕嘆口氣,“姐姐不寒磣我,我便知足了。”
玉凝不知事情原委,卻也勸起瀟湘,“瀟湘姐姐不要再打趣了,我相信嫣兒是一心為我才折回來的。”
我大加贊賞,“好玉凝,不枉我疼你一場,真夠姐妹!”
瀟湘見玉凝和我一戰線,怏怏敗下陣來。我記吃不記打,一躍從椅子上跳起,一手拉玉凝,一手拉瀟湘,開開心心朝飯廳去了。
入夜,我敷著面膜倒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玉凝倒在床上問我為何如此安靜。
“今日做的是牛奶珍珠粉面膜,不能亂動,會幹裂容易産生細紋。”我避而不答,腦中尋思,說不在意是假的,可我委實沒那麼擔心。一個女人難對付,兩個湊在一起,又存著一樣的心思,貌合神離,那就好辦多了。八成我更鬧心的是入學考試吧,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指望著汲取前人的智慧結晶,但萬一命題對不上號,不就慘了。
玉凝很聽話,沒再多言。
這兩日玉凝加緊了練習,連我這個陪練兼教練都覺得有幾分吃不消,真不知她的精力、體力何時這般充沛,有勝於我。或者這就是所謂的有壓力才有動力吧!
二十三日傍晚,我向玉凝“請假”。明日去“六藝”參加入學考試,為求方便,我想回唐家住。當然,我沒明說原因,玉凝自然“批準”了我的申請,我也許諾中午前趕回。
晚飯後我才離開蕭亞軒。到唐家時,天已經很黑了。看了眼表,8點半了。古代終不比路燈、霓虹燈絢爛的現代,夜晚明如白晝,這點兒道上就沒了。
我與在客廳裡閑聊的唐廣德、邱氏打了聲招呼,因沒看到唐寅,隨口問道:“伯虎在哪?書房嗎?我想與他商量下明日上書院的事。”
邱氏無奈的搖搖頭,“還沒回呢!前日童試後伯虎就與朋友聚到很晚才歸,這兩天一直如此,嫣兒幫我勸勸那孩子。出去玩沒關系,只是連著晚上休息不好,我怕他身子吃不消。”
我剛要安慰邱氏,唐廣德放下茶盞先開了口,“就是個不肖子!可是考完童試了,每日只道出去混耍,今日等他回來,老夫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我一聽唐廣德怒了,趕緊改為勸他,“伯父不要生氣,伯虎豈是個不知輕重的人。童試一事,伯父更不需擔心,伯虎的才氣是我們都知道的,他今次答得順手,定會技壓群雄、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