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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唐廣德輕嘆了口氣,“嫣兒別總為那不肖子辯解,成天一身酒氣的回來,依老夫看是指不定去哪廝混了呢!”

“哦對了,我記得祝兄和伯虎約好要去探望文公子,嗯,文徵明的母親呢,想來被留飯少飲了幾杯也是有的。”

唐寅的同學我就知道祝枝山和文徵明,而這倆正好是才子中的才子,精英中的精英。祝枝山十年前就聲名在外,而文徵明據說是方圓百裡內最出名的正人君子,我搬出他二人來料定唐廣德不能為難唐寅。果然,唐廣德平息了火氣,認真問:“怎麼,徵明的母親病了?倒未聽伯虎提起。”

我點點頭,“聽說童試那兩日就病了,累得文公子這幾日都沒什麼心情。”

唐廣德聽我如是說,扭頭叮囑邱氏:“明日你帶上些補身的給文夫人送去,她一婦人獨自拉扯大孩子,更把徵明教導得知書達禮、進退有度實屬不易呀!”

邱氏點頭稱好。我見唐廣德再無追究唐寅晚歸之意,便把話題能有多遠就扯多遠。“陪聊”了一會,見天色黑透,便好說歹說勸唐廣德、邱氏回房休息,自己留下等唐寅回來。唐廣德、邱氏起初不答應,見我堅持,只得答應。

亥時兩刻,唐寅慢悠悠的拐進後院。我斜靠在門框上,蹙緊眉頭注視著籠罩在銀色月光下的俊朗身影。唐寅遠遠的朝我微笑,我視而不見,維持原表情。走近後,他笑吟吟說道:“嫣兒別在門口吹夜風了,小心受了風寒,快進去!”

我無聲的隨唐寅進到客廳複坐下來。

唐寅解釋道:“我知嫣兒今晚回來,本想早點回家,可礙著琳琳和玲瓏脫不了身。”

原來不是為了文徵明他媽呀,可能是我心情原因,唐寅的話聽起來竟然有幾分炫耀的味道。哼!比起我這個父母遠在500多年後的可憐人來說,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長噓口氣,調整浮躁欲爆發的心情,冷靜地問:“伯虎到底是怎麼想的?既然對宋琳琳和陸玲瓏沒有‘特別想法’,為何連日晚歸?難道不知伯父、伯母會惦記你嗎?”我終是氣惱,對兩位大小姐隱去了虛偽的禮貌稱謂。

唐寅飽含無奈的笑笑,“我就是無法拒絕女孩子的要求,不忍她們失望難過。”

我翻了個大白眼,你當自己是楚留香還是賈寶玉呀?成婦女之友了!差點沖口而出,話到嘴邊改為勸導,“伯虎,我知你品性淳真,沒有歹念。但你可明白,你現在的行為並不是真正的關愛和慈悲!”

唐寅一愣,滿臉問號地看著我。我繼續闡述自己的觀點,“給人以希望,最終又無情的奪走,是件很殘酷的事情。你可以一時滿足她們的要求,卻不能滿足她們一世。適當的回拒會讓她們清楚你真正的心意。否則,當她們付出的感情積攢到一定程度,恰恰那時明瞭你的心意,那種痛苦才是真正的無法遏制,痛徹心扉。”

唐寅論品了半晌,才慢慢點頭。抬眼看向我,認真說了句,“嫣兒似乎更瞭解女子。”

我不置可否的笑笑,真正瞭解女人的只有女人。“伯虎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些問題處理不當,你未來的妻子,那個和你攜手共度一生的女人會很尷尬?”

“我未來的妻子?嫣兒怎會有此假設?”唐寅輕笑,潛臺詞是我扯得太遠了。

我正容道:“我不覺得這個問題可笑。作為男人,去保護、愛護、呵護自己的妻子天經地義,再正常不過。若是真愛她,就該讓她遠離各種傷害,現實的、潛在的——這就是為人夫的責任。”爸爸之所以沒有幫助媽媽迴避各種傷害,讓媽媽為我吃了那麼多苦,是因為他不再愛她,哼!或者他從來沒有愛過媽媽也不一定。那個年代,剛剛倡導自由戀愛的年代能有多少段感情是真愛呢?而如今,爸爸有了新的妻子、新的家庭;媽媽,唉,一個人活得再精彩也是一個人。

唐寅見我一本正經,收斂了輕浮的神采,“嫣兒總有道理。這的確是男人該做到的事情。身為女子,三從四德、以夫為天,若是為夫不善,豈不毀了她們的一生?”

好像和我的想法有所差異,我眨了眨眼,但中心思想都是善待妻子。於是道:“我相信伯虎將來會成為好丈夫的!”

唐寅突然問道:“不知嫣兒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獨立、自主、堅強、果敢,當然,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倒讓唐寅為之一愣。

他回過神來,戲言道:“嫣兒果真不一樣,若是換成其他人該是喜歡美麗漂亮、溫柔體貼的女子吧。”

“這樣的女子也不錯,只是……”只是我從很久以前就不會“小鳥依人”了。若我還是那樣,恐怕也沒有勇氣和能耐在明朝生活了半年多。機會難得,我順著話茬兒問道:“伯虎呢?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唐寅並沒直接回答,反倒忽閃兩下桃花迷離眼朝我放電。我被他電得渾身麻酥酥的很是羞赧,只好把頭不自然的扭向一邊。唐寅見到成效,故意失望地說:“嫣兒對我真是不上心呢!讓我好生難過。”

“我怎麼不上心了?”我一急,反問出來,卻正落入了唐寅的圈套。

“怎麼會上心?我說過的話嫣兒都忘記了,如今又來問我。”

我徹底蒙了,說過的話,說過什麼話呀?好像沒告訴過我想找什麼樣的老婆啊。唐寅見我一臉的迷茫,“好心”解釋道:“我說過嫣兒是個女子的話,定是要娶的!”

我怔住了,臉紅到滴血,連帶脖子跟著熱了起來。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整個客廳分外安靜,安靜到我可以聽到自己偷偷加速的心跳。我心中慌亂,不知過了多久,是1分鐘,5分鐘,或者更久……唐寅終是憋不住笑了出來。他越笑越大聲,我臉色越發陰沉,從紅到青再到黑,額角青筋凸了出來。惱羞成怒啊,絕對是惱羞成怒。

要是別人開這種玩笑我只會一笑而過;可偏偏是唐寅說出來的,一個讓我心動的男人。我再沒臉坐下去,“騰”的站起身要走。

唐寅見我一言不發,心知自己是玩大發了,趕忙起身追我。他步伐大,兩步攆上了我,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又莫名其妙的僵硬在原處。雖沒回頭,卻分明感覺到他一瞬的失神。

唐寅愣了半晌,誠懇地向我道歉:“嫣兒,對不起,我不該把你比作女人。我沒有惡意,真的!要不,要不你罵我一頓,打我幾下,就是別這樣默不作聲的不理我!”

我哭笑不得,認罪態度良好,就是方向搞錯了。我沒心情對唐寅說教,也不願這種狀態下與他糾纏,費力甩開了他緊箍住我胳膊的手,盡量平靜地說:“我先回房了,伯虎也早點休息吧!”

唐寅似乎經歷了一番心裡鬥爭,艱難的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好”字。

我剛走到門口,又被他叫住,“嫣兒!明日……”

我臉色難看,不敢回頭,接著他說:“明日還照原計劃。”說罷,抬腳出了客廳,徑直回到房間。

倒在床上,心情煩悶,說不清的滿腹委屈,可有什麼好委屈的?不是我一手導演,自作自受嗎。我踢掉鞋子,扯過被子矇住腦袋,在黑暗中摸索著“鳳啟”,心中默問:朱佑樘,我真的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