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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祝枝山看看我,又看看唐寅,最後把視線落到手中的兩張票上,也沒多言,提筆在上面寫出了玉凝的名字。

“祝兄,你——”

祝枝山憨厚的笑笑,“嫣兒分析得有理,能幫就幫一霸嘛,舉手之勞而已。只是,無論結果如何,我心中的花魁只有一個,也只有她才配得上花魁稱號!”

看著祝枝山忠厚爽直的模樣,我忽然發現這樣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值得女人依靠的男人。豔情怎麼可能對他的一片真心毫無感覺呢?

唐寅也在自己的兩張選票上寫上了玉凝的名字,然後把毛筆遞給我。我接過筆,只覺有千斤重。自己制定的遊戲規則,卻又帶頭一而再再而三破壞,什麼邏輯!可嘆我終不是剛正不阿的善良人,閉了閉眼,寫下了玉凝的名字。

“徵明沒來,要不他肯定也會投玉凝兩票。”祝枝山自顧的說。

投票細則中有我加入的明文規定,按人頭、級別分配選票,不可代寫、多寫,否則作廢記,因而沒露面的文徵明是沒有選票的。偷偷嘆了口氣,不是貪他那兩票,只是文徵明頭影不露,未免認為他太正直,正直到不近人情。

雅間內陷入了死悶的安靜,我不知唐寅、祝枝山為何沉默,我是心中亂糟,不願開口。不肖半刻,門外傳來了收選票的聲音。我起身開門,雅間外站著5個統一著裝,戴著“百花袖標”的大會工作人員。我認得其中為首託著大書“三”字的紅紙票箱的,正是天香樓的龜奴,眼熟得很,一時叫不上名。後面跟著幾個其他樓派制約監視的龜奴。

天香樓的龜奴很是機靈,並沒上前認我,只按照規矩向我們三人施禮,客氣的索要選票。我把6張選票摺好,當眾塞進票箱,淺笑著打發了他們。

“你猜誰能成為此次‘百花盛宴’的花魁?”祝枝山問。

唐寅沒有正面回答,“是誰都無所謂,祝兄不是說心中只有一個花魁嗎?”

“嫣兒呢,怎麼想?”

“想什麼都沒有用,反正該做不該做的我都做了!除了票選結果,如今再沒值得我關心的。”

祝枝山笑問:“嫣兒不是最不在意這些虛名?今天怎麼了,竟也注重起了結果。”

“我早說今兒個轉性的人多了,嫣兒也跟著落了俗套!”唐寅在我之前開了口。

“我本就是俗人一個啊,哈哈……”傻笑一下,指著舞臺,轉移了話題,“看,唱票了!”

兩人斂去笑容,嚴肅的朝舞臺望去,看來他們根本沒有嘴上說得輕松,也十分在意的。

此時,舞臺正中多了塊1人多高、一丈來長,四周鑲著各色花朵的白綢大板。旁邊站著6個綵衣司儀——負責記錄唱票結果的大美女。她們全是資質上不了“百花盛宴”,臉蛋又不落人後的青樓姑娘,競選主持人失敗後,為了能在“百花盛宴”上露個臉,就委屈自己當上了陪襯。而大板兩側才是大會的主角兒,光鮮亮麗的參賽佳麗。

沈媽媽和幾個頗具號召力的老鴇上臺監督唱票,唱票的是號稱蘇州府士紳中排行第一,德高望重的金老爺——一個50多歲,大腹便便,滿臉橫肉,笑起來看不見眼睛的老男人。我曾聽瀟湘提起過這色老頭,說他是做買賣的,家裡賊有錢,還和應天府的許多高官扯上了姻親或是其他複雜關系,更是無柳街的常客,屬於出手大方的重點客戶。因此,至今我仍無法接受古人對“德高望重”四個字的具體定義。

金老爺廢話連篇,寒暄了半天,我惦記票選結果,不禁皺起了眉頭。心中暗罵:你個色老頭當自己是金正昆還是易中天?長得還如此猥瑣。呸!究竟誰這麼沒品,把你整上臺的,要是讓我知道,非“封殺”他不可!

終於呀,金老爺結束了自己足有10分鐘的開場白,正式進入唱票環節。他每念出一個名字,就有司儀在相應的人名下畫出一筆“正”字。

“豔情……玉凝……豔情……豔情……玉凝……”金老爺口中毫無懸唸的,n多次重複這兩個名字。

我想這是“百花盛宴”前任何人都意料不到的,縱然是企劃全程的我,也沒想到她二人的pk竟旁若無人白熱化中。

“呼——”我吐了口濁氣。

“呵!瞧嫣兒的模樣,比臺上的人還著急,好像方才表演的是你一樣!”

“啊?!”我條件反射站了起來,覺出不對,複坐了下來,一臉假笑地說:“呵呵,伯虎真會說笑,我哪有那能耐呀!”

“哈哈,可不是嘛!伯虎這個比喻可不恰當。”祝枝山笑著替我解了圍。

我心中無比感激祝枝山,面上只能隨之一笑,唐寅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沒再說話。

我悄悄抹了把冷汗,不知為何,總覺得唐寅今晚怪怪的。

臺上的票箱空了兩個,眼看最後一個見了底,豔情、玉凝的名字下早已畫出了長長的“正”字,遙遙領先。我沒工夫研究唐寅,全部精神投到了舞臺上的選票箱中。

“豔情!”金老爺念出名字,便有司儀在豔情的名字下加上了一筆。

我狠狠吸著冷氣,咬緊下唇,金老爺手裡只剩一張選票沒有展開,可豔情還領先玉凝一票。這最後一票若不是玉凝的,我就得找塊豆腐撞死了,累死累活1個月為她人做嫁衣;若是玉凝的,難道真要進行加賽?萬一……

百韻樓驟然安靜下來,時間彷彿倒退回到豔情的霓裳羽衣舞中,沒有人敢大聲喘氣。我下意識握住“鳳起”,那一剎那,幾乎聽見了展開選票的“沙沙”紙聲。哀嘆,不,是殺人的沖動——金老頭真夠氣人,在大家把心提到嗓子眼兒的時候,他神色如常的看了眼選票,又微笑著把樓上樓下、臺上臺下、阿貓阿狗看了個遍,才不緊不慢地讀出選票上的名字——“玉凝”。

“oh,yeah!”我興奮的打了個手響,加賽就加賽吧,總比一錘子打死強。

“什,什麼爺?”祝枝山瞪圓了眼睛。

我瞅瞅祝枝山,又看看錶情如出一轍的唐寅,幹巴巴地解釋道:“哈哈,這個‘yeah’呢,是關外方言。對,就是關外方言!祝兄也知道我在關外生活過嘛!”

“關外嗎?難怪發音這般奇怪,嫣兒真是見多識廣。”

祝枝山果真忠厚老實,連這麼不入流的謊言都深信不疑,難怪他日後在官場上混不下去呢。唐寅沒發表意見,反倒自言自語說了句“還要加賽嗎?”語氣平靜得聽不出任何感情。

百韻樓又變回亂糟糟,眾人不是在反複查算票數,就是在猜測加賽的內容;臺上幾位老鴇核算好票數後,聚堆兒商討起對策。片刻後,沈媽媽上前,高聲說道:“各位爺,請稍安毋躁!老身宣佈此次蘇州‘百花盛宴’的票選結果,票數最高的是碧影樓豔情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