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哪件?”朱佑樘看出我的痴迷,摸出條圓潤飽滿,顆顆直徑和牛眼珠一樣的珍珠項鏈,“這條如何?珍珠豐潤細膩,似銀月光芒,確是少有的上等貨。”
我口水快流出來了,腦中晃過“價值連城”四個大字,下意識點點頭,“好!”馬上想到另一側對首飾瞅都不瞅一眼的唐寅,搖頭道:“不好不好!女人不能戴珍珠,會流淚的。”
祝枝山正好拿起支珍珠發釵,以為我的話是對他說的,立刻放下,“有這種說法?那不要了,嫣兒覺得哪件好呢?”
我雙眼緊鎖託盤上的珠寶,隨口應道:“我再看看,別急!很容易挑花眼的。”
“朱公子呢?哪件好些?”
朱佑樘的心思全在我身上,聽祝枝山一問,才回過神來,“我看看,嗯,不如這件!”
“這件怎麼樣?”我和朱佑樘同時說著,又同時拿起一支做工精細的雙飛蝴蝶釵。
“你也喜歡?”我有些詫異的看向朱佑樘,畢竟這支釵在滿桌各式精巧的珠寶中太平凡了。
朱佑樘反問:“嫣兒為何喜歡?這支雙飛蝴蝶做工是很細致,但比起眼前的金銀珠寶豈不太過無味?”
“因為寓意好,比翼雙飛,天長地久,送給結發妻子最合適不過!”
祝枝山接在手裡,輕輕掂量著,“是很精緻,會不會顯得寒酸?”
我搖搖頭,“祝兄,你太不瞭解女人了。自古便有‘君當如磐石,妾當如蒲草,蒲草韌如絲,磐石無轉移’的愛情誓言。女人,最大的夢想,是兩情相悅,找到一個真心愛他的夫君;而不是一個貌合神離,用榮華富貴堆砌出來的家庭。我相信嫂子也是這樣想的,比起這些首飾,她更在意在你心中的地位。”
朱佑樘聞言,淡淡打量著貪婪之意蕩然無存的我,會心一笑,附和道:“祝兄,嫣兒說得是。無論你送給嫂子什麼,只要心意到了就足夠了。祝兄且細細看來,這支雙飛蝴蝶由金玉雕成,還嵌有西洋藍寶石,價格是不會低廉潦倒的。”
祝枝山被說動了心,又問了下唐寅和文徵明,這二人皆對首飾沒有“研究”,自然沒能發表任何有建設性的意見。祝枝山只好厚著臉皮向我“請教”:“嫣兒,我怎麼說能更討你嫂子歡心呢?”
“‘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躍這紅塵永相隨,追逐你一生愛你無情悔,不辜負我的柔情你的美;我和你纏纏綿綿翩翩飛,飛躍這紅塵永相隨,等到秋風盡秋葉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無悔。’”
我默誦《兩只蝴蝶》的唯美□,卻見祝枝山一臉尷尬,“這,這話我如何能說得出口?”
“古人就是古人。”我撇嘴,又大聲說:“這有什麼說不出口的!我又沒讓你說‘我愛你,愛著你,就像老鼠愛大米!’”話音未落,朱佑樘便輕笑出來;唐寅一口茶險些噴出;文徵明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再瞧祝枝山臉上的尷尬更濃;連身旁伺候的沈掌櫃也是強忍笑意。我咕咚嘴,早說古人就是古人了,保守到要死!明明喜歡,明明愛了,還要裝出一副假正經、無所謂的樣子,要不就吟詩作賦歌頌得不到的愛情,一點幹的沒有!
祝枝山苦著臉,“嫣兒向來‘語出驚人’,為兄自愧不如。”又請沈掌櫃幫忙打包。
我拿起一對素氣的水晶耳環和一個小巧的金片蓮花簪,說道:“這個也幫忙包下,分開包,謝謝。”
“嫣兒喜歡,我送……”
我打斷朱佑樘,“停!我是買來送人的。”
唐寅好奇,“嫣兒要送誰?”
“美女呀,一大一小倆美女!”
文徵明道:“張公子此言不妥,顯得輕浮了。”
我一撅嘴,有沒有搞錯,我送你家玉凝和她的小跟班金蓮,你也有意見啊?
祝枝山打圓場,“送誰都好,心意嘛!幾位陪我為內人挑選首飾,尤其是伯虎、徵明肯來,真是開心啊!走,走,去前面吃飯,今日我做東!”
回到前面,沈掌櫃殷勤的遞上包在錦盒裡的雙飛蝴蝶,祝枝山接過付了銀子,不忘謝道了。沈掌櫃又將我的兩個小錦盒遞來,“承惠,公子您的兩樣一共1兩7錢。”
我沒接過,“掌櫃的可否差人幫我去送一趟?”
我不管其他人各自古怪的想法,掏出銀子,請沈掌管借一步說話。央他幫忙把首飾送給玉凝,還叮囑切勿對外人道。
沈掌櫃滿口應下,誤以為我是玉凝的裙下之臣,因問道:“公子名諱為何?老夫差人去好替您知會一下。”
“不必了,她們知道我是誰。”轉身正要離開,不想撞上了另一撥人。
對方見是祝枝山,施禮道:“原來是六藝會館的祝公子,啊,還有唐公子!好久不見,在下有禮了。”
我尋聲望去,白衣勝雪,一把四季通用的招牌紙扇,這經典的行頭只有白玘堂一人打扮得出。
“原來是白公子,好久不見。”祝枝山客氣道。
白玘堂眼風掃過我們五人,看到排尾最不起眼的我,先是一愣,瞭然的笑笑。視線又掃向朱佑樘,不覺多打量了幾眼,禮貌地問道:“這位公子很面生,不知是?”
朱佑樘不卑不亢,“在下朱佑樘,幾位公子有禮了。”
白玘堂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被一個大嗓門打斷“啊!?是你!”
眾人的視線彙聚到我的身上,我指指自己,“我?我怎麼了?”
大嗓門的主人擠進大門,我這才看清來人正是那日被我小小戲弄了一番的朝天鼻子。一皺眉頭,嗔道:“殺豬啊,這麼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