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飄香,在辛勤園丁的培育下,盛夏時節,宮後苑裡百花齊放。處處可見用心雕琢的痕跡,不同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這是人類追求美好,創造出的繁盛美景。
一聲巨響,打破了夜晚的寧靜,霎時間,炫麗的焰火映紅了天際,宮後苑裡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喜歡嗎?”見我看得失神,他從身後環住我,咬著耳朵柔聲問。灼熱的鼻息噴到耳後嬌嫩的肌膚上,奇癢難耐。
我笑下,原來又到了七夕——定情之日。
他愈發粘人,用颳得如瓷器般光滑的臉頰輕輕蹭著,摩挲過我的臉頰,我左躲右閃,不由失笑,這面板好的,女人都嫉妒,沒治了。
三更時分才回到坤寧宮,他好像不知疲倦,仍膩著我不放,一刻不肯分開。我好不容易掙脫他的“鉗制”,他又顛顛追上來在我耳邊吹邪風,“嫣兒,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這半年多,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每個夜晚對我來說,都是無盡的煎熬。”
臺詞老套惡俗,我笑問:“你是想說,快忘記抱我的感覺了嗎?”
他搖頭,“沒有!從沒有忘記,正因為熟記,刻骨銘心,才更加想你,發瘋似的想你。”收緊了手臂的力道,痛苦地說:“可我怕你嫌棄,真的好怕。嫣兒,求求你,試著再接受我,好嗎?”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當初,哎,我也是太想你了,竟誤將她當成了你,渾渾沌沌的才做下了錯事!”
我苦笑,這時候還遮遮掩掩的犯得著嗎?為了下一代,皇宮裡最不缺的就是春藥媚術,不過是想給太皇太後留面子,我焉能不知。
“嫣兒,嫣兒……”他呢喃著我的名字,帶著我慢慢靠向了床榻,細雨般的吻密密落下,雙手開始曖昧的遊移。
心裡一暖,這就是幸福,有個體貼你,懂你的老公。哎,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既非有意,又真心彌補,我為何不能釋然面對?坦蕩是苦,糾結更苦!我若矯情,最終苦的還不是自己?
眼風一飄,思維發散開來,如果,如果韻婷沒有惡意,只有太皇太後的一廂情願,他還會記掛她,記掛那個孩子吧……一陣莫名的寒意襲來,我下意識抖了一下,無尾熊一樣拼命鑽進他溫暖的懷抱。
“怎麼了?”他感到我的恐懼,忙緊張地追問:“哪裡不舒服?難道,難道……還很疼?”
“不,有點冷,有點冷而已。”
他忙幫我覆好薄被,環住我的雙臂又緊了緊。聽著有力的心跳,我緩緩閉上眼睛——我們都該慶幸,正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我們才擁有眼前的幸福。
所謂的如果,就是庸人自擾,是人類貪婪的臆想,作繭自縛,徒增痛苦的源泉。幸運的是,我懂這個道理,明白珍惜所有,明白觸手可及的幸福重於“如果”。
新任彤史女官,在失業半年多後,終於在全新的彤史冊上,寫下恩愛的一筆。看著她激動得溢於言表的模樣,我揉著腰辛苦的坐直了身體。而坤寧宮裡也是一派喜氣洋洋,就差張燈結彩的高調慶賀。原來皇上和皇後春宵一夜,是如此喜慶的一件大事。
張府的人自然也得到了訊息,張巒厚著老臉來了,說很高興見到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沒說幾句,已是老淚縱橫。看得出,他確實自責不已,覺得有愧於我,可他何愧之有?一直以來是我欠他的,欠張家的,韻婷因愛成恨,是對是錯,都是她的個人行為,怎能以點帶面,模糊了一府人的情誼。即使明知經歷此事,我與張家的關系再也回不到過去,但恩就是恩,該還,該報,不能為仇恨矇蔽了眼睛。
沒出幾日,張鶴齡也來了,和張巒一樣,憔悴瘦弱了不少,我看著心疼,這都是何苦呢?拿別人的過錯懲罰自己。末了,還是那句話,求我將孩子賜還張府,由他一力撫養。見我沒有答應,落寞的走了。哎,不是我不答應,而是我真的沒想好,這個孩子的未來,而我又是否有資格決定另一個生命的未來?不論如何,孩子不能留給韻婷,母子連心,強加分離,固然殘酷,但那是她應當承擔的代價。此時此刻,同情心絕不能因女人的眼淚而泛濫成災,無以規矩,不成方圓,後宮這種是非之地,我不給別人立規矩,就得等著別人給我立規矩。而我,絕不會再一次幼稚到負氣出走,給別人以可乘之機。
幸福不能靠恩賜、靠等待,而是用心經營,苦心創造。
宮中最為微妙的變化,要數我和太皇太後的關繫了。以前,我是出了名的“孝順”,早午晚三次請安,風雨無阻;採納禦醫意見,每日變著法的蹲在禦膳房裡煲補湯;逢年過節,萬壽千秋,花樣翻新,孝敬不斷……如今,是下了懿旨,八抬大轎停在坤寧宮門口,請我去我都不去了。我知道,這樣做讓他很為難——自古以來,婆媳關系問題中,受夾板氣的就是孝順丈夫。但讓我偽裝成什麼都沒發生過,打掉牙齒往肚裡咽,接著用熱臉去貼冷屁股,我,做不到了,更不想去做。
在這個以弱肉強食為潛規則的權利巔峰,沒有人敢指責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我,除非她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這個花花世界。
老太太今次深刻體會到了我曾經的痛苦,幾次三番示好見我沒有反應,竟然登門拜訪,我“受寵若驚”,好在面上的事我也會,不冷不熱的對付唄。他對此很是無奈,卻始終沒說什麼,我想他知道,老太太雖不是始作俑者,但是傷我傷得最深的人。
“說不得”玩心重,最開始對富麗堂皇的紫禁城充滿了好奇,不知疲倦的連玩了幾個月,也覺得無聊了。不再四處閑逛,有時間就守在坤寧宮裡拉著我陪她回憶自由廣闊的大草原。我很想告訴她,沒去過草原,只在電視裡看過,可小女孩暢想的時候需要的只是個陪客,而不是提出反對意見的人。我也挺喜歡坐在她身邊,聽她繪聲繪色的描述,總好過宮裡三姑六婆毫無意義的絮叨。
不止一次的問過李搖鈴,差不多了吧,人家姑娘都跟你私奔了,給不給名分的,我是不在意,兩情相悅就好,可怎麼還呆在宮裡呀,上癮了,難道放棄廣闊天地,晉級想做禦醫?他倒是很坦然,說留下是想為我配藥解蠱。我說,膝下無歡了還解什麼解呀,謹慎沒解了,給自己惹了一身的不是。畢竟這裡是皇宮,無風無浪的都不能保證長命百歲。他卻說,醫者父母心,只求盡力一試,不會愧對了自己,愧對病患。我笑了,繼續當小白鼠吧,反正不疼不遭罪,整不死人,無所謂的。卻也奇怪,遲遲不見他對我“下黑手”,一問他,就推說藥引沒到日子。撓撓頭,更奇怪了,藥引是現生産的?還有日期。
夜裡,歡愛過後,我疲憊的翻了個身,他借機輕啄我左肩下傷疤,指腹輕輕著,柔聲問還疼嗎。
我搖搖頭,“不疼了,李搖鈴醫術那麼高超,早就不疼了。”
他摩挲兩下,微微嘆息,“傷口深,留疤了。”
“很醜?”
“不,美麗更勝從前——白皙,反添妖冶。我要謹記,決不讓‘她’再出現一塊疤痕。”
我打著哈欠,又開始許願了,男人的共同愛好,諷刺的是女人都好這口,哎,真是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