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可笑至極,荒誕至極!
他自幼就喜歡她,等到年歲漸長知曉霍、柳兩傢俬下有這個意思更是早就拿晏晏當做自己的妻子看待。這麼多年,他的眼裡、心中只有晏晏,他甚至還常常幻想著兩人婚後會是什麼樣的。
他知道晏晏不喜歡拘束,更不喜歡後宅內院的那一套,她呀就喜歡策著馬在這燕京城的大街小巷、山林之間四處跑。
這些他都知道,他也早就想好了…
府中之事皆有他看管著,她就去做她喜歡的事。
她喜歡在春時桃花開滿得時候在樹下練劍,那麼他便在一旁替她撫琴。她喜歡夏日的時候泛舟遊於荷葉之間,那麼他便在府中給她再鑿一片河,等到夏日的時候他們可以在明月夜空之下泛舟遊於荷田之間。
這些他都細細想過,甚至有些已經開始再著手準備了,就等著三年喪期結束,他就可以娶晏晏進門。
他,怎麼可能會拋棄她?
無稽之談…
真是無稽之談!
柳予安看著眼前的霍令儀終歸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晏晏年歲還小又經此大事難免多想幾分,他又與她置什麼氣?他想到這便又柔和了幾分面色,連帶著聲調也越發溫和了些許:“晏晏,夢境都是相反的,你不要多想…從小到大,我的性子你最是清楚不過,我怎麼可能會為了那些棄你於不顧?”
他這話說完便又朝人走近一步,手懸於半空卻是想似舊日那般去撫一撫她的發。可他的手還未曾放下,便聽到霍令儀仰著臉繼續與他說道:“若是有人肯許你光祿大夫呢?”
霍令儀的指根緊緊握著手中的盒子,她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只是指根已泛了白,可她卻無心理會,她只是仰著頭一瞬不瞬地看著柳予安,口中是跟著一句:“柳予安,若是那個人可以讓你一步登天,代價卻是放棄我…你,又會如何?”
一品光祿大夫…
柳予安聽聞此言,手懸於半空一時竟忘記落下…這朝堂之中有多少人為了權勢趨之若鶩,他自然也不例外。這麼多年,他苦心讀書,為得就是有一日可以位極人臣,可以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下,可這又談何容易?
朝堂百官,分佈均勻…
品級之差,即便相差一品卻已是隔了山海。
這大梁的朝堂除了李懷瑾那個天縱奇才,有哪個不是歷了一路又一路才終於入得那個金鑾殿,入了天子的眼?一品光祿大夫,天子近臣,他自然是想過的。他知道自己總有一日可以位極人臣,可是這其中需要花費多少時間,他卻是不知的。
若是那個人可以讓你一步登天,代價卻是放棄我…你,又會如何?
柳予安想著霍令儀先前所說的這一句,一時心中竟生出幾許茫然。
霍令儀自然未曾錯漏柳予安眼中的這一片茫然,她的心中不知是什麼感覺,可大抵還是有幾分悵然的。她緊緊握著盒子的手終於還是鬆了開來,果然還是這樣啊…她相信柳予安的確是喜歡她的,或許比喜歡還要多上幾分。
可是比起他的前程而言,這一份男歡女愛的喜歡終歸是算不得什麼的。
這就是柳予安啊…
這就是她喜歡了這麼多年的男人。
真是,可笑至極!
霍令儀的唇邊溢開一道若有若無的冷笑,可她終歸是什麼都沒說。她只是把盒中的魚食盡數放於手心之中,而後是朝那池中一扔,日暮漸漸歇落,那彎明月也終歸是懸於那高空之上…
她仰頭看著那彎明月,而後是邁步朝來時路走去。
柳予安見她動身便回過神來,他忙伸手握住了霍令儀的手,口中是跟著一句:“晏晏,我…”
霍令儀止住了步子,她轉過身子看著柳予安,看著他這張光風霽月的面容頭回顯露的驚慌失措,真是難得啊。她心中好笑卻是什麼都未說,她只是毫不留情得抽回了自己的手,卻在臨走之際說了一句:“柳予安,這段日子,你我二人各自好好想想吧。”
待這話說完,她便重新邁了步子,這回…
柳予安卻未曾再握住她的手。
“郡主…”
杜若見她過來忙迎上前來。
霍令儀聞言是輕輕“嗯”了一聲,她手放在杜若的胳膊上,剛要邁步卻瞧見一旁的假山後頭有一片柳黃色的衣角…柳黃色?霍令儀眼神微動,若是她未曾記錯的話,今日霍令德穿得便是這個顏色。
杜若見她止了步子只當有事便又問了一句:“郡主,怎麼了?”
“沒事…”霍令儀收回了眼,她的面上依舊沒什麼情緒,口中是跟著一句:“走吧。”
…
夜下。
容安齋中,林氏壓抑了一整日的脾氣終於還是爆發了出來。今兒個宴席上那些貴婦人雖然表面未曾顯露什麼,可私下看她的眼神卻還是變了一副模樣,原本她還想借此機會顯露自己無事,可按著今兒個這幅模樣,只怕明日燕京城中又該起那等子流言了。
她想到這,素來清雅的面上帶著未曾遮掩的暴怒,口中更是說道:“我辛辛苦苦為了這個家,那個老虔婆竟然這樣對我!”